隨著夜色降臨,不善夜戰的雙方士卒同時罷手,紛紛坐下享受來之不易的寧靜。此次大戰雖沒有一天時間,但是雙方死傷極其慘重。從葉贏的角度來看,他需要快速攻破大司馬率領的軍隊,拿下一干重臣,以此來布局之后的事情。
葉贏不是傻子,他明白,殺了鄧亥等人不等于解決一切問題。雒陽周邊,還駐扎著二十余萬兵馬,稍有差池,必定會引起更大的混亂。他需要控制大司馬,讓后者配合他收服這些兵馬,否則他的宏圖大業就是一場不切實際的夢。
正是因為如此,他在沒有大型進攻器械的情況下,還要強攻,以士卒血肉之軀,殺出一條破敵之路。這條道路十分慘烈,短短半日功夫,兩萬五千士卒便有七千多人陣亡,打得極為血腥。
相對的,大司馬所率光祿勛、衛尉、執金吾三方,七拼八湊起來的軍隊亦是死傷慘重,總共八千人,半日陣亡五千余人。這還是在大司馬一方擁有居高臨下的地形情況之下,打出來的戰損比。
可以說,眼下大司馬一方已然到了山窮水盡的末路。
葉贏在等,只要他剩下的兵馬休整完畢,他會立即發動進攻,不顧一切的拿下大司馬等人。到時候,他大業可成!
他的布置很完美,山腳下五千騎兵由他弟弟葉守率領,足以攔住任何妄圖下山逃亡的人。
咕嚕咕嚕咕嚕!
一碗酒喝完。
啪!
陶碗砸在案幾上,葉贏瞇著眼,時不時發出一聲大笑。大業,美人,他全都要!
便在此時,一名哨騎匆忙沖進帳中。
“大將軍,大事不妙,北軍來了!”
“嗯?”葉贏疑惑道:“什么北軍?”
“葉守將軍剛剛傳來消息,駐偃師北軍將領龐痤,率軍已抵山下!”
啪啦!
陶碗被葉贏扔飛,砸在兵器架上四分五裂,酒液順著木架滴落。
“怎么可能,短短半日功夫,偃師的兵馬怎么會知道首陽山發生的事情,啊!”
他像一個瘋子,朝著哨騎怒吼。沒人能理解葉贏此刻的心情,那種感覺,就好像他剛剛偷了只雞準備吃,結果下一刻就被人給抓住。他的事情,可不是普通的被抓住,一旦事敗,他必死無疑。
沒人能解答葉贏的困惑,他只能發泄般的打砸帳中一切物什。
“戰況如何?”砸了一會兒,葉贏稍稍恢復冷靜,再度詢問。
哨騎低聲道:“卑職收到北軍趕來的消息,立即派出哨騎打探消息,不久前哨騎帶回消息。”說到這里,他咽咽口水,小心道:“我軍五千騎兵大敗,葉守將軍陣亡,龐痤已經率軍而來,準備進攻。”
碰!
葉贏一屁股跌坐在地,兩只腿酸麻無力,心仿佛沉入海底,眼前縱是燭光滿目,卻難抵心中黑暗。
這次起兵,他打得就是時間差,打得就是機會,打得就是距離。他要趁著雒陽南北大軍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拿下一干重臣,然后讓大司馬和天子配合他奪權,控制雒陽。
可是,他最害怕,最不愿意看見的事情到底還是出現了。消息一旦走漏,無論他最后能不能拿下大司馬,他剩下的計劃只能宣告破滅,因為事情發展已經脫離掌控。
更何況龐痤已經率軍進山,他要怎么抵擋?
想到這里,他渾身激靈。他根本抵擋不住,就算能擋住龐痤,可是只要龐痤傳消息給其他的南北軍將領,他還是死路一條。
“我該怎么辦?”他用驚慌無措的語氣喃喃自語,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別人。更多的,是他腦子已經停止運轉的胡言亂語。
他已經沒有心情去在乎葉守的死活問題,他在想自己將來的命運。一旦被大司馬抓住,他不死也會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我該怎么辦!”他猛然起身,兩只手抓住哨騎,狠聲質問。他像是已經失去人生意義,不知道該怎么活下去的人。
哨騎被他弄的大驚失色。
“說!”葉贏‘鏘’的一聲拔劍,架在哨騎脖子上,通紅著雙眼,死盯著哨騎,“不說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