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成為天子的人,可是蠢兒子讓他變成了天子的人,哪怕他什么都沒做過。
藺珀知道,眼下大父已失方寸,他低頭沉思須臾,言道:“大父,若是想要保存藺氏,只有一個辦法。”
“什么辦法?”藺瑯問道。
“找廷尉!”
藺瑯蹙眉道:“聶氏與藺氏已經一刀兩斷,他不會答應救我們。而且,他心里也未必愿意出手相救。此次天子起兵,他很可能懷疑我們也有參與。”
“話是這么說,但是我們還有一樣東西能讓聶抗出手相助。”
“什么?”
“我!”
“你?”藺瑯蹙眉不解的看著兄長。
藺珀走到藺纮面前跪下,認認真真磕了三個頭,說道:“大父,原諒孫兒不孝。”
“你想做什么?”藺纮問。
藺珀道:“此次事變之后,帝黨將會徹底從朝堂上消失。屆時,朝堂之上僅剩下鄧亥、柳齊,以及趙無傷和聶抗,兩方人馬。孫兒想要拜聶抗為師,以藺氏門庭相投,求他保我藺氏存活!”
藺纮苦笑著搖搖頭,“你呀,太天真了。就算聶抗答應,鄧亥他們也不會答應。我猜測,此次事件之后,所有帝黨官吏都會被徹底清除,不會存在,你所擁有的,其實根本不存在。”
聞言,藺珀咬牙,“可是,我們總要一試,不能坐以待斃。”
藺纮微微一笑,抬手虛扶,“起來說話。”
藺珀起身。
“不用擔心,我拉下老臉,求他放你們一條生路,還是可行的。”藺纮看著兩個孫子,說道:“以后不要再管藺氏門庭的死活了,你們要記住,只要鄧亥等人存活一日,朝堂上便沒有我藺氏的位置。倘若我們能躲過此劫,你們切記,藺氏的將來能否復興,取決于你們兄弟,絕不可操之過急!”
話音落下,門被‘哐’的一聲粗暴踢開,數名帶刀士卒涌進房中。其中一名領頭伍長,指了指門外,“三位,走一趟吧。”
同樣的情形,在行宮各處發生。
半個時辰之內,龐痤搜遍行宮,挖地三尺,居然都沒有找到天子和太后等人。
顯然,他們已經逃掉了。
“天子失蹤了?”
行宮之中,大司馬打量著混亂嘈雜的宮殿。
龐痤低聲道:“末將無能。”
鄧亥道:“天子一定是被姒召脅迫,不過他們應該逃不遠,龐將軍,請你盡快組織人手搜山,務必找回天子。”
龐痤低頭沒動靜,顯然沒將鄧亥的命令放在心上。鄧亥也意識到自己越過大司馬命令龐痤有些不妥,干咳一聲,掩飾尷尬。
這時候,大司馬才說道:“就這么辦吧。”
“末將遵命!”
龐痤匆匆而去。
首陽山沒有隨著一方戰敗而變得安靜,反而越發喧鬧。數萬人分成小股隊伍,打著火把,四處搜尋天子。整個山上,星星點點的火光四處擴散。
天明時分,東方一輪紅日浮現。
砰!
姒泓一屁股坐在山石上,垂頭喪氣,整個人毫無生氣。在他身后,太后、藺妃等一干宮中女眷,全都發絲凌亂,衣衫不整,頹廢的互相依靠而眠。
他們逃了一夜,嬌生慣養的身子早就堅持不住。
“陛下,此處不安全,快走吧。”姒召滿頭大汗,臉上、身上全是林中荊棘割破的傷痕。除了姒召,宮女們也或多或少被山中刺木所傷。
“宗正,朕走不動了,真的走不動了。”他有氣無力的說著。
“可是陛下,倘若被叛軍抓住,我們必死無疑啊!”姒召勸道。
“必死無疑?”姒泓冷笑,旋即發瘋似的大吼,“朕是天子,天下萬民之主,他們豈敢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