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中,盎廓一改臉上沉靜之色,露出驚駭眼神。為了確定什么,他掀開馬車布簾,目光遙望天際,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師兄之言,說得竟然是他。”
“師父,剛剛給廷尉吃的藥,好像不是治寒熱癥的。”馬車角落,小童子開口說道。
聞言,盎廓低低一笑,放下布簾,言道:“徒兒,有些事情,看見的并不一定是真的,要用腦子去想。”
“想?”小童子腦袋一歪。
盎廓并未解釋什么,只是低低一嘆,“師兄,你可真是眼光毒辣啊,好一個三星對沖,好一個人皇臨世。”說完,他又是一嘆,只是眼中卻多了些憂愁。
夜色漸深。
燭火在室內飄蕩,小姑娘跪坐著,腦袋一點一點,打著瞌睡。在其身旁的聶嗣,身姿筆直,目不斜視,靜靜看著燃燒的蠟燭。
須臾,他打著哈欠,強振精神,偏頭看向聶抗。他們兄妹二人就跪坐在榻邊看護聶抗休息,用盎廓的話來說,今夜他們不能離開,否則聶抗不知道‘回來的路’。
聶抗睡得很沉,呼吸均勻,看起來不像是生病的樣子。見此,聶嗣拿起干布,浸濕擰干,俯下身子,輕輕擦拭著聶抗臉頰。
因為生病,他臉上多為蒼白黃蠟之色,看起來便是一副病怏怏的摸樣。
擦著擦著,聶嗣發現父親額頭上竟出現許多汗漬。
‘應該是出汗’,他暗自思忖,旋即認真給他擦拭汗水。據他所知,寒熱癥一旦出汗,這就表明快要康復了。
難不成,那個盎廓確實有兩把刷子?
這么想著,聶嗣渾身一悚,手上的動作一頓,干布掉落。見狀,他趕忙撿起干布,起身準備重新浸透干布擰干。
當干布落在銅盆中時,聶嗣微微一搓,眼眸一咪。
水面上漂浮著一層黃油。
見狀,聶嗣嘴角抽搐,回首看了一眼,搖搖頭。
拿起干布,擰干,重新走回去,一言不發給他擦汗。
每擦一次,聶嗣就發現父親臉上的汗水多一層。
“父親,汗出了就好了,不過還是要注意保暖。”說著,他面無表情的拉起布衾,給他蓋的嚴嚴實實的。
五月份的天兒,熱著呢。
蓋完,聶嗣不放心,又給他加了一層布衾。
從瞌睡中脫困而出的妤兒,奇怪的看著兄長,怯生生問道:“父親冷嗎?”
“嗯,父親很冷。”聶嗣認真回答。
聞言,妤兒起身,匆匆跑出去,過了一會兒,她小小的人兒,抱著小爐子走進來。
“給。”她兩只小手一推,將爐子送到聶嗣眼前。
聶嗣頷首,摸摸她腦袋。旋即,他將爐子放在榻邊,低聲道:“父親,妤兒很聽話,很關心你,特地給你送來了爐子。”
“父親要快些好起來。”妤兒的小腦袋翹起,看著聶抗。
兩層布衾,加上一只爐子。
聶抗的汗,出的更快了。
見狀,聶嗣平靜的給他擦著汗水,妤兒則給聶嗣遞濕布。
一雙兒女,十分關懷老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