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纮的話,無疑擊中藺氏兄弟的軟肋。首陽山之變以后,所有‘附逆’的帝黨官吏都遭到清算,要么抄家斬首,要么抄家流放,稍好一點的削職為民。只有他們藺氏,安然無恙。要知道,他們和天子可是關系非同一般,屬于帝黨較為核心成員。
這其中,若是沒有聶抗周旋幫忙,不說他們幾個,單是藺祈,怕是逃不脫一個斬首之罪。
“大父的意思是,讓我們答應伯繼嗎?”藺瑯抬起頭,看著藺纮,“如此一來,算是報恩?”
藺纮道:“既是報恩,同時也是為了你們的未來打算。鄧亥等人尚且力壯,他們現在不對藺氏動手,不過是因為朝外有三王為禍,暫時沒看見藺氏罷了。若是有朝一日朝廷剪除三王之亂,他遲早還是會對藺氏下手。”
“你們的父親,我已經聽之任之。但是我希望你們兄弟倆能聽我話,眼下聶氏雖然不是當朝第一權貴,但他們的羽翼,足以庇護你們兄弟二人,明白嗎?”
藺珀思忖片刻,想起那日在東觀宮和聶嗣的見面,又想起藺氏和聶氏的種種,不由得微微一嘆。
“孫兒愿聽大父之命。”
見兄長答應,藺瑯一拜倒地,“孫兒也愿意。”
見此,藺纮呵呵一笑,捋了捋胡須,“起來吧。”
兄弟倆起身,坐在藺纮左右。
藺纮道:“其實你們不必覺得委屈,那聶嗣我瞧了,說話做事滴水不漏,不提他之前面對義陽王的戰績,單是其人,就值得你們幫助,此人天資聰穎,不拘泥于凡俗,且為人低調,毫無權貴子弟張揚跋扈之性格。”
“大父說的是,孫兒也是這么認為。”藺珀認同一句,旋即蹙眉道:“可是大父,孫兒懷疑聶嗣毫無敬畏之心。”
“為何這么說?”藺纮不解。
藺珀道:“此前,天子曾召見聶嗣,孩兒觀其行,聽其言,甚為詫異。聶嗣第一次面見天子,行事說話穩如泰山,絲毫沒有誠惶誠恐之意味,仿佛天子在他眼中也只是普通人。后來天子言語之中還未有拉攏之意,他卻暗示天子強娶潯潯,導致雙方不歡而散。可以說聶嗣聰明,但是孫兒以為聶嗣其實根本不尊重天子。當然,孫兒也知道,天子失勢,聶嗣那么做,不是不可以理解。只是,換做任何人,第一次面見天子,都只怕會有些緊張,可是聶嗣完全沒有。”
話音落下,藺纮久久不語。良久之后,他方才言道:“天子年少,又為鄧亥等人所壓,無天子威儀,或許就是如此。”
理智告訴藺珀,這個并不是答案,他更傾向自己的判斷。但是眼下他想太多也沒用,因為天子已經不是‘天子’了。想那么多,也沒有多少實際意義。
便在此時,仆從的聲音在閣外響起。
“啟稟主君,奮威將軍,夏陽悌前來拜府。”
聞言,祖孫三人對視一眼,哭笑不得。這剛送走兩個,又來一個,看樣子他們是不得安寧了。
陰府。
大尚書陰賾在帝黨全面敗落之后,處境變得很不妙,因為他和侍中劉棣的關系很不好,再加上他此前屬于中立派,雖說現在沒有受到鄧亥等人的打壓,但是也處處受到劉棣的掣肘。
想起劉棣在他面前耀武揚威的狂妄摸樣,陰賾氣得牙癢。好在,他的族侄陰休在首陽山之變中表現優異,再加上他暗中努力,讓陰休成功任職偏將,掌握一萬新軍,算是向大司馬靠攏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劉棣那邊對他算是有所收斂。
“如此說來,藺氏并沒有直接答應你?”陰賾喝著米漿,看著坐在對面的陰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