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平郡、幽鄉。
作為雍州七郡之中面積最小的郡,因郡中盡為山地的緣故,新平郡境內只有兩座城邑,且人口也不多,加起來也不過堪堪千戶。自然而然,新平郡窮,非常的窮。
可也正是因為如此,新平郡成為程裴最佳藏匿地點。自從聶嗣當年大勝義陽王之后,他擔心聶氏對自己趕盡殺絕,因此早早將程氏財產轉移至新平郡幽鄉。
這三年,程裴每一日都過得非常不自在。不僅是因為環境,更重要的是因為聶氏!
那個聶嗣,現在威震天下,剿滅義陽王,封征西將軍,長門亭侯和櫟陽縣令,一樁樁一件件關于聶嗣的消息,壓得他喘不過氣。一旦自己暴露,他會被聶氏當即絞殺。
從高高在上的華陽郡郡尉走到今日這一步,程裴心里早就將那個該死的畜生郭孝隼辱罵上萬遍。
但,這無濟于事。他和聶氏的恩怨不可能解開,也難以解開!
為求自保,當初他逃離華陽郡的時候私自放走一大批死囚,現在這些死囚成為他的門客,同時也是保護他的護衛。隨著天下不穩,程裴走上另一條道路。
從賊!
薊闞就是他資助的賊,當初薊闞兵敗長城兵團,是他親手救下薊闞性命,又是他親手拿出金帛扶持薊闞繼續招募人手。他的想法很簡單,利用薊闞擾亂雍州,待天下時變,一舉出山,占據雍州七郡!
但是!
薊闞已死!
“主君,我們趕到粟邑的時候,只看見薊闞頭顱掛在門洞上。后經詢問粟邑百姓方才得知,薊闞是被馮翊郡郡兵剿滅。”
“放屁!”程裴大罵:“馮翊郡郡兵若能剿滅薊闞,豈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讓薊闞在馮翊郡周邊劫掠。”
“主君,或許是馮翊郡太守故意縱容,等薊闞放松警惕之后,設下埋伏?”
程裴微微沉默,言道:“不管這些,現在薊闞已死,再談并無意義。”
他原本是想將薊闞培養成馬前卒,吸引仇恨,吸引目光,為他的起事打好基礎,但現在薊闞卻兵敗被殺,那只能放棄。
“栒邑縣令,如何答復你們的?”
“回主君,他說可以同意,但是要求主君不準傷害他的家人。”
程裴哈哈大笑,“你回去告訴他,只要他將栒邑暗中交給我,我絕不會傷害他的家人。”
“唯!”
栒邑,即新平郡僅有的兩座城邑之一。
選擇新平作為根據地,一則是因為新平多山,一旦官軍打來,他隨時可以躲進山里面。二則是他可以輕松威脅新平郡內的官吏。現在朝廷不準地方郡縣募兵,他們只能低頭挨打!
嘉德七年漸漸走到末尾,天氣也是越發冰寒,屋檐滴水成冰,長長的水棱柱倒掛著。
“哇哇哇!”
八個月大的小奶娃,穿著厚實的衣裳,戴著聶嗣給他們制作的帽子。一雙大眼睛,盯著屋檐下掛著的冰錐,充滿好奇。
聶嗣夫婦二人各抱一個孩子,立在門口觀雪,屋內燒著兩個火盆驅寒氣,倒也沒有那么冷。
兩個孩子摸樣漸漸張開,變得精致可愛。
聶稷的五官和聶嗣一摸一樣,簡直就是縮小版聶嗣。不過聶稷眼角微微翹起,內雙,瞇起來像是丹鳳眼。這一點,很顯然是繼承上官瀅的基因。
據聶嗣猜測,這小家伙長大,十有八九會和自家老婆一樣,變成冷臉王。
聶舒窈則不似兄長,她完美繼承母親的大眼睛和黛眉,小小年紀眉毛卻是十分濃郁纖細。且,小姑娘臉型以及鼻子,簡直就是復刻父親一樣。
“良人,這帽子可真暖和。”
“里面都是鵝毛,自然暖和。我聽說草原人用羊毛和羊皮做御寒衣物,雖實用,卻不如鵝毛來的輕便。”
“良人,也不知你是哪里來的諸多想法。”上官瀅嗔道:“女兒家小衣你竟也有想法。”
說起這個,上官瀅似是想起什么難為情的事情,玉臉紅暈,沒好氣的啐他一口。
“嘿嘿。”聶嗣壞笑:“瀅兒,‘小衣’穿著還舒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