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大父告訴他,要等雒陽城破才可以去找聶嗣,但他從來不是一個喜歡等待的人。有些事情,他要自己主動去做。尤其是之前他和大兄曾拒絕過聶嗣,他知道聶嗣可能不會將這種事情放在心上,但現在形勢逆轉,該做的他還是要做。
其實偶爾回想過往,藺瑯不禁感慨,世事陰差陽錯,莫過于此,有些事情錯過便是錯過,想要彌補何其難也。好在,聶嗣不是一個記仇的人,而且對待藺氏也從未有過他想。
“或許,大父說得對,若是當年小妹嫁給伯繼,一切都能順其自然。”
藺瑯騎著馬,向著城西而去。
由于那一句盟約的關系,如今雒陽幾道城門,正在被義軍日夜猛攻。盡管少數義軍首領知道這是聶嗣的計謀,誘騙眾人打下雒陽。但是在封王的誘惑之下,聰明人選擇沉默,笨蛋選擇順從。
轟!
大石塊撞擊在城墻上,石料粉碎,漱漱下落,城西的金明門顫抖不已。
雒陽城高墻厚不假,但是在聯軍的日夜猛攻之下也難以遭受的住沖擊。兩角的四座箭樓,正在被投石車重點照顧,說時遲那時快,眨眼間一塊巨石準確無誤的砸中箭樓,便聽得一聲‘轟’響,木制樓頂被砸得稀巴爛,里面的弓箭兵慘死大石之下。
尸體被巨石砸扁,奇奇怪怪的顏色混合在一起,不少士卒見此情況紛紛忍著干嘔,迅速清理現場,然后調動民夫去修補城墻。
越過城墻,城外是望不到盡頭的人影,他們扛著云梯,舉著長刀盾牌,一個接著一個拼命向上攀登。這些聯軍士卒都知道那句‘先入雒陽者為王’的盟約,他們各自的將軍也都下達死命令,必須率先攻入雒陽。
伴隨著死命令的還有高額賞賜。
封侯、賞萬金、升官!
俗話說的好,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更何況這些士卒面對的還是一座孤城。可以想見,現在聯軍的士氣多么高漲。他們不顧犧牲,不畏艱難,奮勇沖殺在前。
若能為自家太守封王,他們的功勞豈會小?
“殺!”
一名聯軍士卒歷經千難萬險,躲過箭雨和滾木雷石,終于登上雒陽城頭。他高舉著戰刀,躍入城頭,沖殺在人群之中。刀劈矛捅,劍刺箭射,亦難以阻擋他的立功之心。
鮮血從他的身體上流散,他的意識漸漸模糊,但他還是不甘心的抱住一名酆軍,一刀抹掉酆軍士卒脖子。然后,更多的酆軍蜂擁而至支援而來,將聯軍士卒當場捅死。
這不是個例,隨著守城日久,聯軍已經實現數次小規模登頂,由于登上城頭的士卒人數不多,所以每次都鎩羽而歸,讓酆軍及時堵住城頭缺口。
攻城戰向來血腥,用聶嗣的話來說就是絞肉機。
但,這是不可避免的。冷兵器戰爭,無法規避這種傷亡慘重的戰爭形勢。
“竇校尉,弟兄們傷亡慘重,換其他營的弟兄上吧。”一名酆軍士卒捂著肩膀,上面插著一支箭矢,縱使甲胄在身,可箭矢還是穿透披肩,射中血肉。
竇蔑握著劍的手已經布滿鮮血,甚至他揮舞劍砍人的時候,都能感覺到劍柄滑不溜手。
血太多,手掌已經握不住劍。
“行,換第三營......”
話未說完,一支箭矢呼嘯而來,射穿先前說話的士卒左眼。他當即痛苦的滾地哀嚎,旁邊的其他士卒趕忙將他拖下去治傷。
“該死!”竇蔑怒罵一聲,旋即弓著身子慢慢退下,在和酆軍其他營校尉做過交接之后,竇蔑帶著自己營的弟兄退下城頭。
土夯的城墻斜坡極為厚實,任憑聯軍如何強攻,亦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攻破城墻。
墻根下,死尸被堆放在一起,受傷的士卒被軍中醫工簡單的處理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