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朝嘉德九年九月。
西門靚被困在沮縣對岸已經有半月時間,這半月以來,西門靚的突圍強度一路狂跌,如果說之前西門靚的突圍強度是‘十’,那么現在西門靚的抵抗強度就是‘一’。
原因無二,主要是麾下的士卒都開始逃跑。一沒有糧食,二沒有援兵,絕望中完全無望的等待,不逃難道等死么。
近兩萬的兵馬,現在只剩下不到五千人。
不得不說,軍心有時候真的很重要。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但是它一旦消失,任憑軍隊戰力如何強大,也會一瞬之間土崩瓦解。更何況,‘不裝’的燧軍,面對漢中軍無論是裝備還是士氣,都近乎于碾壓。
漢中軍拿什么和燧軍斗?
而燧軍不同,不論是武都方向的莊布和聶垣二人所率領的兵馬部隊,還是褒斜道的魏驥,后勤補給十分充裕,不存在任何的問題。所以,燧軍可以肆無忌憚的進攻漢中軍而無后顧之憂。
尤其是現在,燧軍上上下下的士兵都知道,沮縣對岸有一條大魚存在,只要拿下那條大魚,戰爭就會結束,他們也將得到更多的田地金帛賞賜。
如此,不需要魏驥等三名主將主動做什么,燧軍的普通士兵,自己的士氣就十分高昂。
“司馬都伯,我們何時進攻啊。我真想不明白,魏將軍到底在想些什么,咱們直接打過去,將西門賊生擒獻給大王,那該是多大的功勞啊。”
司馬陟麾下的一名什長,嘴里面含著狗尾巴草,目光盯著對岸的動向。
他期待對岸的漢中軍發動攻勢,如此一來,他就能光明正大的反擊。
可是,已經完全陷入低谷的漢中軍,又豈會在這個時候發動進攻呢。
司馬陟坐在地上,兩只粗糙的手掌揉著面頰,顯得十分郁悶。
“我也想不明白,不過魏將軍應該有自己的打算。而且,我聽魏將軍說,大王好像要從褒中過來。”
“大王要來?”什長郁悶道:“大王是來搶功勞的嗎。”
“放屁!”司馬陟大罵:“你小子昏了頭,大王何等身份,豈會和我們搶功勞,若無大王英明統帥,豈能有你小子今日!此等狂妄之言,日后休要再說,否則我定掌嘴!”
“是是是。”什長頓時嚇得一身冷汗,為自己的狂妄感到后怕。
見狀,周圍的士兵們頓時發出哄笑,引得那什長面紅耳赤的警告他們閉嘴。
相比較燧軍的輕松,沮河對岸的漢中軍則一派死寂。能跑的已經全部跑了,剩下的要么是抱著死志的士卒,要么就是沒來得及逃跑的士兵。可想而知,他們的心情之沉重,氛圍之尷尬。
西門碇,沒有逃跑。盡管西門靚一直沒把他當一回兒事情,但是這個時候西門碇反而沒有走,而是一直默默的忠心陪伴在側。哪怕西門靚已經將自己鎖在營帳中不見人,但是西門碇依舊勤勤懇懇的做著他該做的事情。
“大王還是不出來?”西門碇看著營帳前的西門靚親衛。
親衛搖搖頭,“沒有。”
“唉。”西門碇重重嘆氣,值此之時,他也不知該怎么勸解西門靚。說到底,他才能有限,只能做做普通的工作。西門靚的心結是如何破敵,死中求生。
而這,他西門碇沒那個能力,說再多也是廢話。
“請轉告大王,糧食三日內就會用完,要早做打算。”
親衛臉上露出一絲落寞,他如何不明白,所謂的早做打算,要么是投降,要么是拼死一戰。
“卑職會盡快轉告,請先生放心。”親衛抱拳。
當親衛找到機會,再見西門靚的時候,還以為自家大王被人換掉了。
因為西門靚的頭發出現大面積灰白之色,面容枯槁,雙眸布滿血絲。
“大王。”親衛擔心的喊了一聲。
西門靚問道:“又有人逃跑是嗎?隨他們去吧。”
對于接二連三的士兵潰逃,他已經不想再去阻止,因為那毫無用處。
“不,是西門碇先生來傳話。”
“他說什么?”
“糧食,還有三日就會耗盡。”
三日!
西門靚原以為自己的心已經徹底死絕,但是聽到這句話,他還是悲哀的想到自己要接受命運的悲慘下場。
好幾次欲言又止,話到唇邊,又被西門靚給咽回去。
他抬頭看著親衛,說道:“你們追隨我日久,此番兵敗失國,非戰之罪。趁著燧軍還未進攻,你們找機會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