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長安。
云端,常昆盤坐著,大丫頭偎著他懷里。
天雖高,速度雖快,但寒暑風云皆不能加身。
大丫頭有些感慨:“看著他們都挺好,我也放心。想想好像近在眼前——當初你把他們帶回來,才那么點大,現在他們的孩子都那么大了。”
常昆笑道:“白云蒼狗,光陰如是。”
大丫頭輕輕點頭:“我在想二丫和小丫,她們現在會是什么樣子。頭發都白了吧?兒孫滿堂了嗎?”
常昆笑呵呵道:“當是如此。”
長安,到了。
作為諸夏歷史上與漢并列的王朝,大唐在鼎盛時期的確了不起。或許那時候的長安,一定神色金碧輝煌、大氣磅礴的。
但現在的長安,則有一種暮氣。
夕陽下俯瞰,給人一種黑暗陰森之感。
仿佛暗藏著許多血腥,許多惡虐,許多不忍直視的東西。就像生病的人身上的爛瘡的傷疤,灰敗暗紅,其下藏著惡心的膿液。
安史之亂以后,東都洛陽敗落。長安是如今大唐最后的根底之所在。無疑,這是一座巨城。有百萬民眾。
這么多的人匯聚,使得人氣蒸騰如云,顯化出斑斕七彩,正是那萬丈紅塵。
不過常昆已今非昔比。
不說修為到了他現在這樣的程度,望炁術已能摒除大多數的干擾,單只他一雙肉眼,目力范圍內,這凡世已沒有什么能阻隔他的視線。
三道熟悉的氣息,被他瞬間抓住。
小丫、劉玄靖和歸真子。但沒有隱娘的氣息,之前聯系過,她現在不在長安。
大丫頭望著常昆:“找到了嗎?”
常昆點點頭:“找到了。”
說話間,已是按落云頭,出現在一座樸實簡潔的院落之中。
見一個老婦人,正在給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澆水,大丫頭直喊出來:“小丫!”
老夫人手中的水壺叮當掉落,一個轉身,看著大丫頭和常昆,立時落淚:“大姐!姐夫!”
兩姐妹頓時抱著哭成一團。
大丫頭連連埋怨:“你怎就不回來看我!怎就不回來!”
小丫哭著:“我想你了,大姐...”
這里動靜驚動了屋里的人,中年模樣的劉玄靖幾步出來,看到這場面,頓時無言。
好半晌,他才道:“少瑜,請大姐和姐夫進屋說話罷。”
小丫這才想起來,擦了擦眼淚,擠出笑,忙道:“大姐,姐夫,我們快進屋。”
進了屋里,劉玄靖沖了熱茶,小丫和大丫頭擠在一起嘀嘀咕咕,常昆則與劉玄靖說話。
“一別近二十年,常大哥仍是這般容顏,絲毫未變啊。”劉玄靖感嘆道:“想想仿佛就如昨日一樣。”
常昆笑道:“修為到了,自然容顏不老。近二十年了,你修為沒什么長進。”
劉玄靖苦笑一聲:“這長安實在不是個修行的去處啊。”
常昆點點頭:“料來事多?早前韓愈貶潮州,路過邵州,我雖未能與他照面,卻見過他夫人一面,問了長安一些事。但不知你這些年卻是做了什么。”
劉玄靖道:“做的倒是不少,但也沒能做什么。無外乎蠅營狗茍,每每教人心中不安。”
常昆點點頭:“看得出來。你畢竟有二階修為,若心態良好,不至于模樣變化這么大。這滅佛之事,你們怎么處置的?那太陰真人趙歸真,是否便是歸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