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的太早了,二閨女還沒滿月呢。
以至于朱興德接下來說話的口氣,竟然透著那么股傳承的蕭瑟感:
“我得給我將來的兩位女婿打個樣,生女娃咋了?生女娃咱照樣開心,這叫老貓炕上睡,一輩留一輩。只有我先做到了,將來的女婿們也能對我的倆閨女好一些。”
說完,到底沒堅持住。
夜深人靜的時候,是想象心酸畫面的時候。
朱興德還莫名其妙哽咽了一下,說話音調都變了。
左撇子噗的一聲卻憋不住笑了,“你這才哪到哪。等你閨女出嫁前,你還會橫豎看不上任何一個小子,感覺將她嫁給誰都不放心。”
“爹,稻嫁給我前,您很憂心?”
“哎呦,這話你也問得出口?我以為你有自知之明。我那心當初都要爛了,就是我太窮了,沒錢搬不了家,搬不走就要顧及名聲,她和你一起掉進水里了,沒招才讓她嫁的。”
“爹,您可真行,我在你眼里居然那樣,難怪您更稀罕滿山。”
至此,歪樓了。
但通過這一次夜話,左撇子終于開始搶甜田了,總是忙完先去逗孩子,笑的一臉褶子,又一口一句:“外孫,外孫。”
——
朱興德的歸來,不止朱老爺子感覺主心骨回來了,讓左家人也感覺凡事都有了依靠,啥事兒都問德子一聲就對了。
朱興德后背有傷,傷口極深,使得他近倆月內不可能離開家里。
他自然而然的接過家里的一切事宜。
張羅蓋房,蓋酒窖,指揮工人們怎么個干法。
連羅家的鴨舍,他也打算養些時日能趕車了就去看看,幫忙給安排安排,看缺什么少什么。
朱興德還要忙著,趁現在閑著先將耕種人手招齊。
招那種家里人多地少,且很能干的老實人。
招完后,簽下字據,到了耕種時節,那些短工直接帶著家伙什幫左家種地就行。
工錢啊,秋收會用多少糧食頂多少工費啊,他全都會提前與雇工們談好。到時他病好又重新出門,不在家也會放心。
看著名單,朱興德在其中兩個名上劃個叉:“這家人不行。”
“怎的呢,他們哥倆是種地好手,干活從不偷奸耍滑,這都是附近各村里正報上的名字,很是知根知底。”左里正疑惑道。
“他們哥倆的娘家舅舅,是不是和楊樹毛子村的戴二栓子沾親帶故?”
一句話給左里正問愣住。
那他哪里會知道這種小事。戴二栓子是誰都不曉得。
卻是半年不怎么在家的朱興德,細致解惑道:“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這么個關系。那這兄弟倆再能干也不成。他們家亂七八糟、能作能鬧的親戚太多。他們那個娘啊,好似是個能為口吃的,坐在別家大門口豁出臉面哭窮的性子。”
朱興德之所以想多雇那些人口多、田少的漢子干活,他是抱著一顆兩好能合一好的心。
邊境在戰亂,往后至少一年日子不好過。
窮人家本就田少吃喝不夠,可想而知,物價和糧稅上漲會致使他們的生活雪上加霜。
而他反正雇誰都要給工錢,要是能順手能幫幫忙呢,哪怕少餓死個人,總是好的。當作給家里老人們長壽積德了。
但這不代表他會什么樣的人都收。
他可不希望對方仗著窮有理,到時要餓死了、靠著干活掙來的糧食仍然不夠吃,就跑到他家大門口賣慘。
那樣會讓家里人多出不必要的煩惱和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