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戈歡呼了一聲:“你不住嗎?”
王威搖頭:“我和猛哥都不住,他要回家陪嫂子和侄女,我要每天給祖師爺上香。”
“那不就便宜我一個人?正好我沒地兒住!”
楊戈貧了一句,然后去洗漱,心里還嘀咕著,不愧是泰安局,臨時分個小組都能拿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做辦公地。
不過這些待遇并沒有令他沾沾自喜、忘乎所以。
反而令他感到淡淡的壓力。
俗話說,天上不會掉餡餅。
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和無緣無故的恨。
雷虎帶他進搜查二科,肯定不是想著帶他來搜查二科享福的,而是希望他能對搜查二科做貢獻。
他能對搜查二科做什么貢獻呢?
陰陽眼?
楊戈刷牙的動作頓了頓,低頭吐出一口牙膏泡沫,再抬起頭來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你朝自己頭上開一槍,只是為了做一個人形鬼物搜尋儀嗎?”
“你姐姐給你留下……寶物,只是為了讓你做一個人形鬼物搜尋儀嗎?”
“如果只是想過奢侈、富裕的生活,為什么不拿那五千萬?”
他對著鏡子使勁兒的抿了抿唇角,突然抬起手扇了自己一耳光,然后低頭洗臉。
洗漱完畢,他帶著笑容走出來:“不都說這些豪華酒店,都有客房服務嗎?叫點東西來吃啊!”
王威:“等猛哥到了之后再叫吧,他去局里忙了一上午,估摸著還沒吃早飯呢。”
楊戈點頭:“還是三哥你想得周到,不像我,就想著自己肚餓,太自私了。”
王威笑了笑:“別這么說你自己,你只是還沒融入這些團隊而已,我剛來的時候,遇到事兒也總是只想著自己,那時候是大哥親自帶的我,他真的教會了我很多東西,你也一樣,慢慢看、慢慢學,以后來新人了,你也要把你看到的、學到的,教給新人。”
說道這兒,他身軀往后一仰,靠著椅背,有些感慨的說道:“其實有時候我特別幸運,我加入的是二科,你還沒去過局里,你不知道,其他科完全不像我們二科這樣,當老大的只顧著往下邊壓任務,根本就不管他們的死活,下邊的弟兄都是成天被任務追著走,追蹤一個任務目標幾天幾夜不合眼都是常事,傷亡指標高得嚇人……”
楊戈聽到這兒,忍不住失聲道:“不是吧,都成為修行者了,還逃不開被KPI支配的命運?”
王威苦笑道:“看來你接觸修行者接觸得的確不多,修行者是風光,但風光的都是上三階的神武、天師和羅漢們,像你我這樣的武士術士,其實還不如普通人來得自在,以前我還在師門的時候,就常聽師兄師姐們說過,各戰區每次發生大亂子,都會填進去數以萬計的下三階的修行者……嗯,或許是我太悲觀,說得沉重了些,樂觀點想,也正是我輩中人不吝性命、前赴后繼,才保住了眼前的人間繁華。”
楊戈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語。
很久很久以前,他姐姐曾對他說過類似的語言。
前不久,趙宇也對他說過低沉的武者不易。
可他都從未放在心上,甚至每一次聽到,他都會蔑視的在心頭反擊:說得就像是普通人的生活就很容易一樣……
唯獨這一次,從同為底層修行者的王威口中聽到這樣的話語,令他意識到,修行者的世界,或許要真的比普通人的生活殘酷很多倍、很多倍。
世上或許真的沒有什么感同身受,總得自己去親身經歷了,才會懂得其中的道理。
就好像,每個人年少時,都曾在父輩的口中聽到過成年人生活的艱難、不易。
可只有等到自己親身步入社會之后,才會明白,成年人的生活,到底有多艱難,多不易……
……
在二人的沉默中,丁猛提著一個公文包走進房間:“聊什么呢?”
他今天沒戴他那拇指粗的金項鏈,而是換了一身正裝,還打了領帶,皮鞋也擦得光可鑒人,一副精英高管的模樣。
只是從衣領口爬到他耳根處的張狂黑色紋身,讓他看起來依然像個暴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