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不知道該怎么說,又能說些什么的時候,他忽然靈機一動,奮力從大爺們中間掙脫出來,沖到山包的邊緣,指著遠處燈火闌珊的眾安城,大聲說道:“爺爺們,看,這就是咱們現在的城市!”
鬼大爺們一擁而上。
然后鴉雀無聲。
“真好……”
有鬼大爺低低的說道。
聽到這兩個只,楊戈忽然鼻子一酸,淚崩如泉涌。
一只寬厚的大手,輕輕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一回頭,就見到背上背著紅纓大刀的鬼大爺,站在自己的身側。
“大爺……”
他低低的呼喚道。
鬼大爺不禁莞爾:“咋的,又要帶我去找大媽?”
楊戈也“哈”的一下,笑出了聲。
“大爺,這些大爺是……”
他輕聲詢問道。
鬼大爺眺望著遠處的眾安市,用呢喃一般的語氣輕輕的說道:“當年,我們兩個師的弟兄南邊阻擊小鬼子西進,打了三天四夜,混戰中,我們和主力部隊打散了,我率領弟兄們,邊戰邊轉移,被一個聯隊的小鬼子,圍到了這座山上……后來,我死在了集中營,不知道怎么的,魂魄就進了地府,干了鬼差……這中間的事,我也記不住了,反正從模模糊糊有意識開始,我就在你身邊。”
“似乎,似乎……”
他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似是在努力回想:“有個人告訴過我,讓我跟著你,你能帶我來陽間。”
“有人告訴過您?誰什么人?還有,我怎么能帶您來陽間呢?那我也沒去過陰間啊!”
楊戈驚異的問道:“還有還有,地府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鬼物都往人間涌呢?”
鬼大爺沉思了片刻,徐徐搖頭道:“記不起來了,我的敕封已經破碎了,什么都記不起來了……應該就和做鬼差,不能有陽間的記憶是一樣的,我既已舍棄了鬼差之職,自然也不可能再讓我知道地府的事。”
頓了頓,他又皺起了眉頭:“不過,地府的確是出了大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我的確是記不起來。”
說到這兒,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扭頭朝著眾多還在望著眾安市發呆的鬼大爺們高聲叫喊道:“書生!書生你他娘的死哪去了!趕緊滾過來!”
“哎,營長,來了來了。”
一個臉上帶著老氣的黑色圓框眼鏡,身上的軍裝也比其他鬼大爺更整齊的青年鬼大爺,從鬼大爺們當中鉆出來,幾步走到營長鬼大爺面前,行了個軍禮:“營長,您叫我。”
營長鬼大爺:“你們死了這么久,為什么還在這里,沒有鬼差來引渡你們嗎?”
書生鬼大爺愣了愣,不好意思的問道:“就你剛才那身兒打扮就是鬼差嗎?好像是有鬼差來過,但我們瞅著他像漢奸,還以為他是來當說客的呢,就直接把給他干跑了……再然后,我就啥也不記得了。”
營長鬼大爺:……
楊戈:……
真、真、真猛士啊!
把鬼差都給干跑了,跟這兒睡了一百多年。
書生鬼大爺說完,目光瞥見楊戈,忽然驚異的說道:“咦,伢子你好硬的命啊,殺氣沖宮、煞氣蓋頂,不是七殺入體、就是破軍坐命啊,伢子你雙親姊妹都不在了吧?”
楊戈和營長鬼大爺聽言,都愣了愣。
旋即,營長鬼大爺就開口道:“還沒介紹,他叫趙儒明,家里三代……”
書生鬼大爺糾正道:“五代!”
營長鬼大爺:“好吧,五代都是算命的,從小就識文斷字兒,從軍后,就做了文書。”
楊戈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總覺得,這位書生鬼大爺,是在罵他。
但偏生,他爹媽和姐姐,還真都不在了……
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一個問題:“咦,不對啊趙大爺,您會看相算命,那您能不信鬼神之說?”
書生鬼大爺自豪的挺起胸膛:“看相算命那是家傳的鐵飯碗,但我們種花家人,只信馬列主義,不信什么牛鬼蛇神!”
楊戈無語的豎起一根大拇指:“沒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