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攤攤手,嘆口氣:
“議會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全都養起來。最大的可能性,還是孤兒院吧。”
格雷特懊惱地跟著嘆口氣。他拽著那位死靈法師,讓他把所有孩子們的授權文件都簽掉,禮送他出門。返回辦公室,一頭磕在文件堆上:
“啊——”
“怎么啦?”
賽瑞拉輕盈地從窗口翻了進來,揉揉格雷特肩膀。格雷特把臉埋在一堆授權文件里,長一聲短一聲地嘆氣:
“唉……好煩啊……”
嘆了半天氣,他才從桌面上爬起來,一五一十地訴說了一遍。末了嘆道:
“別的孩子也就算了,那個叫莉婭的小姑娘,我實在覺得可惜。這樣的孩子,在馬戲團里還能養活自己,把她拉出來,治好,又扔到社會上去,這等于是在害她……”
想想貧民窟里的孩子,特別是女孩子們的情況,想想小珍妮被她找到時的情況,想想多少女孩,早早地淪落成了紡織女工、洗衣女工甚至娼妓。
想想他看過的那張死亡記錄冊上,有多少寫著“14歲,難產”,“15歲,產后大出血”這樣的原因……
“那就把她留下來吧?”賽瑞拉小聲道:“我們醫院這么多人,白養一個小姑娘,總是養得起的吧?”
“可是白養不好吧……而且事情也不是這么處理的,不能看到一個可憐的病人,就白白收留下來……這么小,也沒法讓她干活……”
“也是哦……”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愁眉苦臉,相對哀嘆。好一會兒,賽瑞拉舉手道:
“要不然我問問護士們,七八歲的小姑娘,有什么可干的?哪怕有一點點可以做的事情,有個由頭,也可以讓她留下來啦!”
“也行……”
格雷特剛一點頭,賽瑞拉就飛快地躥了出去。沒一會兒,一手一個,拉進來兩個年長的護士:
“哎,來來來,來來來來!有事情問你們!”
格雷特認得,其中一個是小珍妮的母親,病房護士;另一個是洗衣婦的首領。賽瑞拉把兩人按到椅子上坐下,迫不及待地問:
“七八歲的小姑娘,有什么可以做的?——對了,她識字嗎?”
“好像不識字的吧?”格雷特遲疑。賽瑞拉已經轉向兩個護士,滿臉熱切:
“有什么可以做的?什么都行!”
“有什么可以做的?那就太多啦!”兩個護士都笑了。小珍妮的母親整整身上圍裙,把手在圍裙邊緣擦了擦:
“給病人端茶送水,聽候使喚,讓干什么就干什么。伺候病人擦身,換衣服,鋪床疊被,給嬰兒換尿布,什么都能干啊!——哦,最后一個可能要學一學,不過也不難……”
“我這邊可以做的活兒也很多啊!”洗衣婦首領也接了上來:
“七八歲的姑娘,在家里能當半個大人使喚了。帶弟弟,帶妹妹,掃地擦桌子,洗衣服洗床單洗尿布,哪一樣不能干啊!大人您放心,您想收留她,咱們絕對能找到活給她干!”
賽瑞拉慢慢地張開了嘴唇,撐起一個小小的“O”字形。她左看看,右看看,由衷感嘆:
“人類過得實在太難了……”
像她們龍族,別說七八歲的幼龍,就算是十七八歲的少年龍,天天除了吃東西、睡覺和玩,也什么都不用操心的!
格雷特在旁邊深深地嘆了口氣。大意了,大意了。別說這個世界,就是他前世,窮人家的孩子也是什么都干。農村娃兒跟著下地,城市的孩子煮飯,掃地,洗衣服……
“那就這樣吧。”他喟然輕嘆:
“讓莉婭留下來,如果治好了,就在醫院里幫忙干活。和珍妮說一聲,有空的話,教導她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