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格雷特抱著橡木杖,睡眼朦朧,坐在法師塔客廳當中。腦袋一點一點,幾乎要磕到橡木杖頂上――
沒辦法,昨天晚上開大招,一下子燒干了所有的精力。雖然冥想了半晚上,還睡了一覺,仍然沒有補滿。若非事情亟待解決,客人又急匆匆上門,簡直想直接睡個三天三夜。
身邊主位上,羅思康郡的主持法師坐得筆直,時不時瞥他一眼。肩胛收緊,脊柱僵硬,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寫的如坐針氈。這位諾德馬克法師,也太能把事情鬧大了啊!
這才來幾天就鬧個河翻海轉……當地貴族,神殿,幾十年沒見外地自然之神教團,全上門!還要他在中間當主持人,諾德馬克法師自己,坐在邊上打瞌睡……
可他又不敢說什么。論等級,法師等級相當,奧術等級比人家低;
論后臺,人家是傳奇法師的嫡系弟子,自己但凡有點像樣的后臺,也不至于被扔到外地二十年;
論實力,咳,昨天晚上那一記震動,他到現在都暗暗心驚:把他這兩百磅肉榨干了搭上,都搞不出那一半的動靜來!
他看看左手邊,艾特夫長老怒氣沖天,面沉似水,身邊幾位自然之神的高階牧師,一個個恨不得要殺人的樣子;
再看看右手邊,羅思康伯爵的次子,佩尼亞騎士,臉色蒼白,高大的身子縮了又縮。身側一群貴族子弟,一半臉色凝重,一半還有點兒看笑話的意思;
側面貴賓席,戰神神殿、泉水女神神殿,兩位首腦左右分列。兩位高階神職者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一臉威嚴肅重,高深莫測。
但是主持法師知道,這兩位的意見,也絕不可以忽視。
神殿與當地貴族的糾纏,比起法師塔要深得多。尤其是泉水神殿,大神官以下,幾個重要職位,幾乎全是當地貴族子弟……
“說說吧。”看著格雷特的下巴第二次滑下橡木杖,再掙扎著坐直身體,主持法師暗暗嘆氣,知道不能指望這位特使了。他輕咳一聲,向伯爵次子抬了抬手:
“羅思康家族,長期以來占用自然之神教團的傳承之地,放牧豬群。這種惡劣的行為,你們打算怎樣賠償?”
“這是瀆神!”艾特夫長老立刻揚聲接了一句:
“傳承之地,
是教團舉行儀式、敬奉自然之神的圣地,也是歷代牧師的安息之地。在這里成規模地放牧豬群,制造什么家族的特色產品,這就是瀆神!”
他冷冷地轉動視線,看向兩個神殿的代表:
“蘭德爾大神官,如果有人在女神的圣泉牧豬,你們會怎么做?喬杜里大主教,如果有人占據了戰神騎士們的埋骨之地,讓魔豬肆意踐踏,你們又會怎么做?!”
戰神大主教鐵青著臉不言不語。怎么做?依照戰神神殿的習慣,當然是直接掀了褻瀆者全家的頭蓋骨,再刨了他們家祖宗八代的墳。叫你墳頭跳舞!
叫你在戰神騎士們的墳頭跳舞!
但是戰神牧師,有一半是當地的貴族子弟;戰神神殿里的戰士,能有三分之一是貴族子弟。他貼身護衛,騎士團的副團長,甚至就是伯爵次子的兒子――
昨天晚上,這位副隊長在神殿里跪了整整一夜,苦苦哀求。家族什么都可以放棄,什么都可以不要,甚至他可以去走贖罪之路,可以去做自然之神牧師的追隨者……
只求大主教千萬為羅思康家說句話,賠償可以,受懲罰也可以,但罪名絕不能是瀆神!
無論如何不能是瀆神!
蘭德爾大神官更不想說話。泉水女神是王室的祖神,神殿對于這種瀆神的行為,處置更加嚴厲――未經許可,在神殿圈占的潔凈水源打水,一律處以鞭刑。
至于往潔凈的水源里倒臟水、倒垃圾,甚至隨意便溺?
你想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