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頭也不抬,繼續盯著斷臂創面。肱動脈、頭靜脈、貴要靜脈,三條主要的大血管,充盈良好;
伸手摸摸手腕,指尖下方,能摸到脈搏有節律的跳動;
皮膚開始紅潤,伸手按一下再松開,泛白的皮膚很快回復紅色,雖然時間超過兩秒,但是,已經可以期待;
皮膚開始逐漸回暖;
創面斷端,未吻合的小靜脈端,出血旺盛!
很好!
血循環在恢復了!
抓緊時間,把血管全部吻合完畢,然后開始修復肌肉和肌腱!
格雷特再次開始凝神干活。法師之手隨著心意變形,拉長、收窄,呈現出一根長長的鑷子模樣:
長度約有18厘米,能夠很舒服地握在手里,尖端卻不到一毫米寬。
纖細的尖端分布著極小的鑷齒,能從肌肉中穩穩夾持血管,不讓它松脫、滑落。
雖然矮人們幫他打了血管鉗,但是在斷肢再植手術中,用于修復血管的器械,還是更精確一點好。
再說,這荒郊野外的,給器械消毒也麻煩,能用法師之手塑形,就不動用現成的器械……
格雷特握著法師之手,屏息向前。鑷齒張開,向前一合,夾住一根只比發絲粗些的血管。
用力,用一點點力,合攏,輕輕拉扯——
只有在放大鏡下才看得清楚的血管斷口,被法師之手夾持著向前。
兩邊對準,另一只法師之手握著銀棒向前,將銀棒末端的玻璃絲輕輕點在斷口……
從頭到尾,懸在空中的法師之手,都沒有半點抖動。
顯然,主人控制它的精神堅如鋼鐵,沒有出現任何渙散或動搖。
賽瑞拉大氣也不敢喘地看著。直到這條血管接完,她才猛力呼吸了兩口:
“格雷特,你要不要歇一歇?這樣會不會太累了?”
“我沒事。”格雷特在聲音里微微帶了點笑意,甚至沒有抬頭。“你放心,這個手術不累,我支持得住。”
他是真的不累。比起前世的斷肢再植,比起前世任何一場大手術,今天的手術,都要輕松得多了。
如果是前世,離斷缺損的血管需要一針針縫合。用的針、線,只有頭發絲的三分之一這么粗,往布上一插都能折斷針頭。
而醫生的雙手,就要用持針器,夾著比發絲還細的彎針。連續貫穿縫合,間斷貫穿縫合,套疊縫合,一根血管,要縫上8到12針……
而現在,只要夾閉,對合,上治療術。
一場大手術,一場需時4個小時以上的大手術,有了治療術,可以縮短到1個小時以內,甚至更短。
半透明的法師之手在空中輕輕移動。幅度之微小,肉眼幾乎看不出來。
偶爾,法師之手的尖端會閃耀一點白光,比米粒還小,比螢火蟲尾端還微弱,比牧師學徒第一次召喚出的治療術,波動還要細微得多。
然而,就在這一點一點,幾不可察的移動中,血管被吻合,肌肉和肌腱被修復。
斷裂的神經被細心梳理,然后一束一束,一條一條,耐心細致地加以對合。
橈神經,尺神經,正中神經;肌皮神經,腋神經,臂內側皮神經,臂外側皮神經……
縱橫交錯,相互勾連。格雷特身不動,頭不抬,在雪亮的無影燈下,坐了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
賽瑞拉趴下了又坐起,坐起了又趴下。更遠處,以布羅克長老為首的治療者們,左腳換右腳,右腳換左腳……
就,這樣旁觀,真的非常非常無聊,完全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長老們已經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