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問句的形式,可當話從他口中說出的時候,卻莫名帶上了一種令人信服的意味,仿佛本就應該是如此。
見到這個架勢,紅衣少女未曾繞什么圈子猜謎,輕笑著點頭,就算是承認了,隨手招了幾下之后,于是便有慘白色的纖細身影從空氣中浮現而出輪廓。
這景象不由得讓越陽樓感覺到似曾相識,似乎不僅僅是在那一晚時見過,并且同樣在前往祖師殿二層的路上也見過它一閃而逝。
他抬眼將那慘白色的纖細身影看得分明,還發現了一個不起眼的細節——這漆水村“神隱”現象的根源,竟然也是同眼前紅衣墨發的少女,有一種容貌上、氣質上的高度相似。
似乎是感覺到了越陽樓的目光,紅衣少女莞爾一笑,也沒有多么羞澀,也不是怎么著急的樣子。
自如的迎著男人像是要將她拔了皮、從里到外看個清楚的目光,她隱隱有玩味之意的說道:“雖說是名義上為侍女,可我與姐姐之間,卻是實則以姐妹處之呢,越先生如此肆無忌憚的打量,影響,也恐怕是不太好吧……”
越陽樓神色一動。
他沒有被眼前的美色所惑,而是從這話之中,聽出了幾分別樣的意味。
“只是……道德和倫理這樣的東西,可不適用于人類以外的存在啊。”越陽樓聳了聳肩,雖說看上去似乎是在為自己辯解的樣子,但神色卻仿佛是在談一件正事,言語中又是意有所指。
“雖然具體是什么東西,越某人暫時還不知道,但姑娘出現在這里,其實本身就已經說明了自己的異類身份吧。”
他攤開手,用一種無法讓人拒絕的坦然姿態說道:“既然你我彼此都知道簡單的言語不能改變什么,那在皆有所圖的前提下,我們又為何不能更加直接一點、也更加開誠公布一點的互相交流呢?”
“有意思。”
越陽樓的話說罷,紅衣少女簡單吐出三個字,但身上給人的感覺卻變了,似是偽裝成人的部分減少了一般,說話語氣給人的感覺,就是格格不入的漠然。
雖然她的笑容看起來依舊清澈明媚,可那微笑的原因實際上卻并非是因為感到什么愉悅開心的正面情緒,而是僅僅因為——她應該露出笑容這種表情而已。
紅衣墨發的少女輕笑著,聲音柔和的問道:“那么越先生又到底想要從我這里知道什么呢?”
越陽樓的第一個問題就很尖銳:“我想要知道你到底是誰。”
“呀,居然一上來就要問少女的秘密嗎?”
紅衣少女看上去有些意外,雙手十指交叉,眼神慵懶的看著越陽樓,也似是沉吟了一下,道:“越先生可以把我當做一個目前還無關緊要的人、一個還不該出現在這個時代,卻偏偏存在的存在。”
“與幽暗深處那些葬下的過去有關?”他意指囚龍觀。
“這么說倒也不錯……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罷了,僅僅是現在的我,還不能代表當年那人的全部。”紅衣少女言語曖昧,似乎透露出了什么,又似乎什么東西也沒有說。
這個答案越陽樓沒有一點意外,而是單純的說了一個名字:“玄牝子?”
紅衣墨發的少女沒有說話、雖然只是輕笑了一聲,可答案卻是早就已經出現在了越陽樓心中,無需她再來回答。
“有人曾經嘗試羽化升仙,最后卻將過去的一切葬在了這里,要重新活出截然不同的一世。”
自顧自說完這話之后,緊接著的下一刻。
越陽樓就問出了第二個問題,但還是依然尖銳:“漆水村的布置,到底是白渡子想要做什么?之所以設立在這里,也是因為你的存在嗎?”
“唔……你說那個孩子?”
紅衣少女看上去并未驚奇,而是因此露出了玩味的笑容,淺紅色的眸子里藏著狡黠。
“北道門既是以丹鼎之道立足,而我樓觀道又為其中之最……”她輕托香腮,嘴角微有上揚,反問道:“那越先生你以為他在想做什么呢?”
越陽樓即刻回答:“他想借漆水村的所有人、所有物,練出一爐七返九還、金質堅固的返生大丹。”
“這不就對咯。”紅衣少女輕笑。
“在我樓觀道之中,以草木金石成丹只不過是最下乘的手段而已,上至天有五賊三寶、下至人有七情五毒,乃至于說每時每刻的念頭變化,生死之間的靈通徹悟,世間又有何無一物不可成丹為藥呢?”
“正如越先生你所見。”
她毫不在意的開口說道:“那個叫做白渡的孩子,其目的正是想借助那條老泥鰍的遺留,以秘密儀軌煉成一顆足以支撐著他最終返魂復生的大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