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下心,是為忍。
但越陽樓眼前的情況,卻不是因為他不能忍,而是因為怎能叫他去忍?
話到半截,看著眼前被鼠妖仆役們端到自己桌子上的砂鍋,看著其中在經過料理后,好似完美的保留了食材生前模樣的白皙玉手,他沉默不語,一言不發。
只是靜靜的聽著特意端來這道極耗功夫的菜肴的鼠妖仆役,很是得意的講起這道“菩薩手”的制作工序,和歷史來源。
“為了給首陽山最尊貴的客人準備這道菜肴,將色香味呈現到完美,我們大廚為此選取了至少上百少女作為食材,最后才從其中選出品相最好的,敢于端上席面……”
不知何時,任旭停止了笑容,他悄然伸手按在越陽樓已經落到腰間刀柄的手上,似乎早就預料到會有這個場景一樣,朝他默默搖了搖頭,道:“等一等好么,玄虛子道兄,這件事情我可以出面,直接和齊夷大君去談,保證讓你滿意。”
拔刀受阻,越陽樓歪頭瞧了他一眼,似乎從這話中,隱約意識到幾分這個任旭的身份。
如同也猜到對方接下來會怎么勸自己一樣,他平靜道:“逝者已逝,不可挽回,接下來你是不是要用現在不是立即動手的時機來勸我了?”
任旭道:“千山妖宴的傳統我了解過,正式開宴后,眾妖會進入太歲宮吞食血肉,而齊夷大君到時候也會沉睡,若是玄虛子道兄你是準備動手的話,那個時候才是最好的機會……”
見到他這么說,越陽樓搖了搖頭,沒有說什么,只是旋即拿過他那口以佛經為名的法劍,然后借著劍刃折射的殘光,看著其中似乎是忍不住開始笑了起來的自己。
他能夠看到,在這場宴席中,不僅有“過去完全時”的菜肴,而且更不少還在“現在進行時”的菜肴……
“在任何的時候,犧牲都是那么一條通往成功的捷徑。只要付出那么一點微不足道的代價,或是等待的時間、或是其他人的生命,就可以相對輕松的得到想要的結果。”
看著他頓了頓,雖然聲音依舊平淡,可嘴角露出的笑容卻難以控制的擴大了幾分,本能的摩挲著漆水大纛的槍身,忽然話音一轉,道:“但是,那只不過是常人的思維而已,作為修道之人,某一身驚人業藝經千辛萬苦而得,若不能為心意所用,那又有何用處!”
“無邊眾惡我愿殺,無盡煩惱我愿伐。”
他輕頌誓句,在沒有繼續壓抑的狀態下,從筋骨到皮肉再到血液,軀體的每一個部分就自然進入到了預備戰斗的態勢,心靈如鏡,映照出了整座背陰洞中所有妖魔的情況。
“命難及以下境界的仆役侍者數百、達到禍境起步的大妖約數十,剩下還有幾個摸不清具體實力的存在,算是任旭和齊夷大君,也不到五個……”
感知到這些妖魔的情況,沒有任何一點的恐懼,越陽樓出奇平靜的拿開了任旭按在自己刀柄之上的手,然后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道:“既然‘道’就在這里,那我又能往哪里去呢?”
“你是個難得的好人。”任旭說話發自內心,知道此人難以勸阻,撓了撓頭,只能報出一串口訣,暫時解開操縱法劍的權限,道:“雖然我本身不能和玄虛子道兄你一起動手,但孔雀兒它卻是例外,因為職責受限在此,只能提供如此幫助,抱歉。”
越陽樓笑了起來:“我本來也沒打過借助外力的念頭,這算是平添的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