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武行的本質,剝開那些編織的華美包裝,始終也不過只是最低賤的拿命換錢罷了,不僅不美好,而且還異常的丑陋。
每一個為人父母者,自然都期望自己的孩子,能夠不要重復自己的老路。
而這對于陳老頭而言,當然也是同理,只不過他家的這個不孝子,卻一向是行動力很強,在受到父權的規訓之前,陳元卿便已經先斬而后奏,投身到了這個每個父母都不愿意為孩子安排的行當之中,滿懷熱忱的進行習武。
木已成舟。
因為已經發生的事情不可能再改變,陳老頭感到自己教育的失敗,所以也就不指望依靠自己沒有皮帶威懾的嘴皮子,說服陳元卿放棄投身武行的念頭。
接下來,就像是一如那些講都已經講爛了的故事所說一樣。
父親固執、兒子叛逆,兩個男人誰都不認為自己的想法有錯,反倒互相嗤笑對方守舊的老鬼、無知的蠢貨,導致兩者之間的關系,漸漸越來越陌生,最終甚至是到了不相往來的地步。
然而。
在這之后,關于為什么會鬧到這一步。
在越陽樓的面前,陳老頭卻是給出了出乎人意料的答案:“我知道他就是那種會一條道走到黑的性子,光憑言語也不可能說服,那既然如此,作為父母的,我除了支持又有什么辦法呢?”
“雖然我不懂武行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也沒辦法給他什么物質上的支持,但我知道,干這一行的,最忌諱就是禍及家人……”
陳老頭嘆息了一聲:“只要我還活著一天,就還是他的弱點一天,既然沒辦法給他實際上的幫助,那我也就只好表現的和他斷絕關系不相往來,最好讓誰也不會認為可以通過我來威脅他這個不孝子了。”
“而他也隱約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這么多年以來,他也從未曾回家過?”越陽樓若有所思。
“或許吧,誰知道呢。”陳老頭再度嘆息了一聲,剛起身想泡杯茶,潤潤口,可結果沒想到,本應該好好沉睡著的陳元卿,卻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蘇醒了過來,一臉神色復雜的看著他,透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尷尬。
陳元卿本來也只是被那條手臂瘋狂浸染了而已,越陽樓鎖死了他血肉的變化之后,沒有源頭,剩下來的瘋狂自然會漸漸消退。
這本該是一件異常合理的事情,只是誰也沒有料到,他偏偏是如此巧合的在此刻蘇醒了過來而已。
“你、你什么時候醒過來的。”
見到自家老爹發問,陳元卿雖是不答,可從沉默的態度間,卻好像是又是什么都說出來了一樣。
他還能怎么樣?難道開門見山就直接說:‘哈哈哈,老頭子你真情流露的丟人場景,我全部都看在眼里’么?
為了扯開話題,陳元卿裝作這里就不存在這么一個人般,只是一臉復雜的看向了越陽樓,道:“越公子,沒想到我們會先在長安城再見。”
“沒辦法,既然你不過去,那我也就只好過來了。”越陽樓聳了聳肩,作為外人,也懶得摻和這父子倆的家事,同樣就配合他轉移的話題,朝被隨手丟到角落里的胡都古努了努嘴,說道:“不過……看來這段時間里,你身上的麻煩好像也不小的樣子啊,要我來幫一手嗎?”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怎敢再向越公子奢求更多。”
陳元卿搖了搖頭,沉默了一下,道:“風起云涌京兆府,龍爭虎斗長安城,這伙妖僧奉大遼道宗皇帝之命南下,眼下只怕是要在這武行里鬧出好大一番動靜,動字門覆滅之后,我身上的麻煩不小,等傷勢恢復幾分之后,我自然就離開,絕不會給其他人帶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