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志向宏大,本就是好事。陳公子,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寧星兒不知何時從他身后探出腦袋,沖他鼓勵般的嫣然一笑。
不過陳典聲明顯情緒低落,他使勁兒勾了勾唇:“我這種人,生來就要學會認命。”
此言一出,寧星兒也不好再說什么。
臨近傍晚寧夫人才醒過來,睜開眼便看到寧星兒正在妝扮,紅衣烏發美麗的不可方物。
“星兒——”
“娘,我和陳公子說好了假成親。您趕緊收拾一下,想必不久陳公子就會派人送您下山。”
寧夫人神情愁郁地嘆了口氣,嗓音暗啞:“明家知道了,定不會善罷甘休!星兒,娘不想你終身悔恨。若你是為了我忍辱負重,娘寧愿立刻死在你面前。”
“不要……娘,爹爹年老體弱,若是您再有個好歹,我們家就散了!”寧星兒雙眸盈潤,難掩悲慟之情。
母女倆不由得抱頭痛哭,正在此時門開了,一個老嫗佝僂著進來稟報:“小娘子、夫人,我們大當家的想要見你們!”
陳典聲的爹?寧星兒滿腹疑慮,卻也只能跟著她走。
等見到奄奄一息的陳文生時,寧星兒才明白陳典聲的父親原來早已被架空,如今虎頭山被他幾個叔叔牢牢把控在手里。這幾個叔叔心思肯定不純,二叔看起來最為忠心,但那個六叔明顯狼子野心。
陳文生掃了眼幾個兄弟,忽然撫著床板掩唇重咳,血跡頓時沾滿手心。
“大哥,您沒事嗎?”
“要不讓典聲給您看看——”
……
幾個兄弟七嘴八舌的關心,嘈雜中一把低沉的聲音郝怒到:“二弟,你帶其他兄弟先出去。我想和夫人、小娘子單獨聊聊,畢竟阿生以后就要和她們成為家人了!”
然而陳文生話音未落,那個老六就語氣不善地冷笑:“大哥有什么不能當面說,指不定哪兒天我占了這個老的,咱們不也是一家人嗎?”
“老六!”陳典聲的二叔臉色陰沉,沖形容慘淡的寧夫人致歉:“多有得罪,我們哥幾個出去,您和大哥好好聊……”
他們陸續離開后,陳文生脊背才徹底放松,整個人有種回光返照的神態。
病容下他目光頗為滄桑,久到失禮地緊盯住寧夫人,然后強撐著坐了起來:“夫人……此番犬子就交給您了!”
寧夫人低著頭,不知如何應答。然而她卻不時偷瞄兩眼陳文生,心內總覺有些異樣。眼前人仿佛在哪里見過,可具體又說不上來。
室內針落可聞,尷尬之際寧星兒卻眼神堅定地說:“陳伯父,我和典聲今晚就要成親。您若有什么交代的,但講無妨!”
寧夫人剛要叱責她,女兒竟不動聲色地搖搖頭,偷偷指了指身后。這時寧夫人余光瞥到簾后,立即換了副神情。
“也沒什么好說的!”陳文生表情也變得有些古怪,他身體肉眼可見地迅速衰老:“就是阿生自幼偏愛讀書,他二叔對他最為上心,然而這孩子總歸不能科考。再說我這病來得突然,實在不能陪伴他終生,以后麻煩小娘子了!
說著陳文生竟從發髻中掏出一個魚形玉石,飛快塞到寧星兒手中。隨后動作輕微地沖她點點頭,連聲咳道:“你們回去繼續收拾,畢竟今晚就要大婚了!”
寧星兒拽著有些失神的母親,強裝鎮定地走了出去。路過帷簾時,她故意崴了一腳,吃痛的停頓片刻,才被母親攙扶著離開。
二人幾乎是剛走出房間,就隱約聽到一陣哀嚎。音色低沉短促,似乎只是一瞬間的錯覺。
“不要回頭看!”寧星兒低聲沖母親叮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