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溥突然不說話,張鶴齡臉上的自信更足,他心想:“這群人果然都是外強中干,原來這么容易就能把他們辯到啞口無言?老二,你也沒什么大本事嘛。”
都察院左都御史閔珪走出來道:“陛下,建昌伯于地方上無端逮捕山東左布政使李士實,并誣陷其貪贓枉法,對于林元甫和徐杰的不法之事不聞不問,此乃因私廢公,陛下交托他去山東查案,他只顧私人利益而不顧家國體統,都察院要對他行參劾!”
吏部尚書屠滽也走出來,雙手舉笏板過頭頂,道:“陛下,吏部得地方上報,建昌伯在濟南府私設公堂,以人假冒山東左布政使李士實,于李士實不在公堂的情況下,擅自判案,后李士實帶人上門尋理,結果建昌伯命護送之神機營放銃殺傷人命。吏部要對建昌伯行參劾之事!”
突然之間,都察院和吏部都要出來參劾張延齡。
張鶴齡大叫道:“你們是抽得哪門子風?本侯的弟弟又不在朝中為官,你們劾他什么?讓他削爵為民?大明朝堂還有沒有王法?”
眾人都不搭理他。
在他們看來,這個張家大哥蠢得夠可以,我們自然知道皇帝是不會殺他小舅子的,我們的目標就是讓他削爵為民,最好再被關押在牢房里永遠別出來生事。
謝謝你替我們總結。
“咳咳咳……”
朝堂上,突然一個人咳嗽起來。
正是之前被張延齡氣到吐血,最近才回朝中當差的劉璋。
本來都以為劉璋在朝時日無多,誰知被氣吐血之后,好像還“因禍得福”,或許是皇帝考慮到對文臣的壓制不能太重,免得文臣撂挑子,再加上劉璋已經得到了“教訓”,反而對于之前劉璋乞老歸田的奏疏沒有批準。
劉璋走出來道:“陛下派建昌伯到地方查河工、賑災等錢糧調度所用,結果在地方無端生事,惹民怨沸騰,工部參劾!”
連工部都跑出來湊熱鬧。
一下子等于是朝中有三大衙門要對張延齡行正面攻擊。
朱祐樘盡管早就知道此事,但見到這陣仗,眉頭也是緊鎖。
你們挺能耐啊。
既然你們這么能耐,怎么不等張延齡回來,朝堂上跟他爭?到時當面參劾他,不是更加直接了當?還是說你們又怕被他的“巧言令色”將罪行給遮掩,所以現在學聰明,在人沒回來之前就行參劾?
朱祐樘輕輕一嘆道:“沒想到朕讓建昌伯去一趟濟南,才沒幾天時間,就惹出這么大的事。”
眾大臣一個個躍躍欲試的,都在想,皇帝你不會到現在都還想包庇你小舅子吧?現在都死人了,誰說什么都不管用,我們肯定死諫到底,這么好的機會此時不把握更待何時?
朱祐樘道:“朕這里也收到一份密奏,是建昌伯在事情發生當晚,就馬上奏稟當夜之事的。”
“諸位卿家放心,他不是為自己的罪行做辯解的,朕也沒有說不追究他在濟南府所為之事。不過朕在這份上奏中,知道了一個名詞,叫做‘缺席審判’,聽來挺有意思的,說的就是他當晚于李士實不在公堂上,對其罪行審判。”
還說不是替張延齡開脫?
現在不就是?
徐溥道:“陛下,大明朝從未有過所謂缺席審判,于法于理,皆都不合,建昌伯所找之理由,乃為掩蓋其罪,亂朝綱典制,還請陛下將其治罪。”
朱祐樘皺眉打量徐溥道:“徐閣老,把話想清楚再說。”
徐溥一怔。
這算什么意思?皇帝又要讓我帶頭包庇張延齡?
這次徐溥沒有退縮,拿出忠臣直諫的態度道:“陛下,老臣代表內閣要參劾張延齡……”
朱祐樘抬手打斷了徐溥的話,嘆道:“徐閣老啊,是你自己說的,大明朝就沒有所謂的缺席審判,那你們現在在做什么?”
“建昌伯是朕派去地方上辦事,就算他差沒當好,是不是也要等他回京之后再行議處?你們現在又要參劾又要治罪的,跟所謂的缺席審判有何區別?”
“你們這是要當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嗎?”
本來徐溥覺得自己心中有滔天的浩然正氣,準備跟皇帝好好爭論一下治張延齡罪的事,但聽了皇帝的話,他瞬間也無言以對。
感情在這等著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