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敏政沒想到李兆先會如此執著,他聽了這些,人也有些驚訝,因為他自己都沒往深層次去研究,或者說不是屬于自己的學問,光靠皇帝御賜的那一本典籍,想讓他研究透徹,似乎也不是容易之事,根本研究不到如此的層面。
“徵伯,不必咄咄相問,我們可以進內說話。”程敏政覺得這么籠統的問題,應該不好回答,最好也別去為難張延齡。
張延齡則只是笑了笑道:“心學在于守心,并無籠統之概念,但既然李公子問了,那我也就把自己的理解說一下。”
“所謂理學,乃是物致理,而心學則乃是心悟理,理不變,總歸是要以心悟之方為之理,同樣的道理,不同的心理解來,感悟也有所不同。”
“心不動則理不動,心是為何,那就是你的正念,若你心不正,你如何能悟理?理再正又如何入你心?”
“更有此心不動,隨機而動,即便是同樣的理,在你人生不同階段,所感悟也有所不同。”
……
……
張延齡把話說完,不但李兆先一句話說不出來,連程敏政也用驚訝的目光望著張延齡。
空氣出奇的凝滯。
過了許久之后,程敏政才感慨道:“建昌伯,若說之前說這心學乃是出自你之手,老夫還有所懷疑,現在老夫也是對你佩服到五體投地,這大明學術,非要靠你撐起不可!”
話是好話。
但張延齡卻只當程敏政在胡說八道。
你程敏政在文壇那么高的地位,用這種言辭來恭維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為了拿回《五王醉歸圖》的真跡,在這里說違心之言?
程敏政沒必要太恭維張延齡,可對于李兆先這樣的學界晚輩來說,此時卻顯得無地自容。
“程學士,你太抬舉我了,我就只是隨便將自己的感悟整理成冊,本想讓你參詳一下,誰曾想你能將其推廣開來,以程學士你的學問,才乃是大明朝文壇之翹楚……”
你恭維我,我恭維你。
大家互相恭維,夸兩句無傷大雅,多說兩句違心話有益身心健康。
“哈哈。”
程敏政大概也聽出來,張延齡沒把他的稱頌之語當回事。
他也算是翰林院的老油條了,什么樣的人沒見過?目光望著張延齡,眼睛瞇起來,似乎也覺得張延齡沒那么令人生厭。
李兆先恭敬道:“程先生、張先生,是晚輩有所冒犯,晚輩也當回去盡心求學才是,不敢再做打擾。”
張延齡道:“李公子言重了,學問嘛,需要探討,理不申不明,就算是以心來體會,學問也可由他人來引路……若你真執意要走的話,回頭我也會親自登門拜訪,不瞞你說,陛下對你的病情也很關心,遍尋名義,還想讓我親自帶人上門為你診治,只是今日機緣巧合在這里見到你,不然過幾日還是會相見。”
“什么?”
李兆先一臉不解。
我的病都能驚動陛下?
程敏政笑道:“看來陛下是想讓你賣個人情給賓之。”
張延齡笑著點頭道:“陛下為我的婚事,也是用心良苦,不過陛下對李大學士的關心也是溢于言表的,做臣子的不能貪功。”
李兆先本來就已經無地自容,聽了此話,更想找地洞鉆。
“徵伯,老夫本還想與你釋疑,但其實你所求教的學問,一并都問建昌伯便可,你大病初愈還是要多休息為好,老夫便不多挽留你,來人,送李公子出門。”
程敏政自然也不想跟李兆先有過多接觸,誰知道這后輩是得了花柳,還是得了天花?
模樣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