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延齡派人呈報,說是夜晚護送太子回宮會有危險,不如讓太子留在宮外一夜,也是鍛煉太子自立的能力,順帶也讓他體察民情云云……
總之把一件很不堪的事,找一個偉光正的理由,也僅僅是聽上去有點道理,但其實就是陪朱厚照在宮外胡鬧。
但朱祐樘就真沒去管。
在于朱祐樘也知道,想把兒子帶回來,兒子跟他的芥蒂會更深,還不如聽小舅子的,就讓兒子在宮外,只要能保證他的安全,當爹的怎么都能忍。
畢竟朱厚照一沒正式開始讀書,二沒工作要做,就算回了宮,難道每天的事情不也是玩?
跟著自己能干的小舅子,或許還能學點東西,皇帝等于是把燙手的山芋交給別人,管兒子的事交給你了朕的內弟。
到天亮時。
皇宮內準備朝見的眾大臣,又在議論紛紛。
太子離宮徹夜不歸的事,又傳到了這群人耳中,他們的消息總是那么靈通,也顯然皇帝對文官的寵信,使得文官在各處的眼線都很多,也有人愿意巴結他們,把朝中的秘辛相告,以維護大明正統規矩的名義,行告密之實。
“看來外戚還不止要帶太子出城,連夜宿宮外的事都發生,太子這才幾歲?”劉健找到了徐溥,大概的意思是要商量對付張延齡的對策。
徐溥仍舊面色淡然,好像他仍舊不打算拿這件事做文章。
而此時走過來要找他商議的人更多了。
徐溥實在被逼得緊了,搖頭道:“太子留宿宮外,沒有陛下的準允,可能嗎?”
一句話,就好像是要把所有人的嘴堵上。
誠如他所言,皇帝必然是知道這件事的。
若皇帝準允,那參劾再多也是白扯,人家皇帝都同意讓國舅這么帶兒子,你們跟著瞎起什么哄?
吏部尚書屠滽問道:“那這件事,朝堂就不說了?”
徐溥沒接茬。
顯然他不想再以首輔大臣的名義,聯手一些人去對付張延齡,看起來要擊垮張延齡是自己的責任,但越是自己出面,越讓張延齡得逞,讓皇帝看出他們文臣是聯合對付有能力的外戚,等于是明知是陷阱還要往里跳。
李東陽明顯能看出徐溥的顧慮,他道:“誰愿意參劾,繼續參劾便是,閣部對此并無意見。”
你們參劾你們的,我們當我們的看客,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說好聽點,這叫各有分工。
屠滽苦笑了一下,走往一邊,卻是叫了幾個人過去,似是有自行商議對策的意思。
劉健有幾分不甘心,正要對徐溥說什么,李東陽又開口道:“之前張氏到我府上時,曾提過有人參劾我內閣閉塞言路,多為朝中人無中生有而起,很多事我們還是不宜糅雜個人意見。”
這是在提醒劉健。
就算我們真的把張延齡當成大敵,在這種時候也盡量別去“齊心協力”。
文官不該再抱成一團,最好是內部有矛盾,這樣皇帝才不會用外戚來對抗文官的鐵板一塊。
若是文官內部有了矛盾,外戚作為制衡力量所存在的意義便大幅消減,這才是對付外戚的最好手段。
要干掉外戚,首先我們要能自己掐起來。
越激烈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