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跟張延齡本來就不對付,他們怎可能會全力配合張延齡查案?
即便現在寧王世子繼承王位的可能性近乎于無,但給朱宸濠定罪,甚至只是將其削奪爵位,都不是容易的事。
文官不同意。
就算皇帝覺得這么做無可厚非,但看起來,讓朱宸濠不再繼承寧王爵位,也要經過太復雜的流程,有可能會半道中止,朱宸濠還是可能會成為新的寧王……
這就很讓人無語。
張延齡則顯得很隨和,道:“早就知道有人會給找麻煩,也就不需要給自己心里添堵,那是自尋煩惱,我們只是給朝廷辦事的人,這事跟我們自己無關。”
對于張延齡自己來說,他的心態則還不錯。
給朝廷辦事多了,也就清楚那些文官的品性。
文官是因為偏向于寧王,或是要照顧什么規矩,再是事情跟文官有利益糾葛,才會把事拖延暫緩,才會各種虛以委蛇磨洋工嗎?
不是。
寧王死不死的,有沒有新寧王繼位,再或是朝中有什么事,跟文官的關系本來就不大。
文官就只是職業政客,說不好聽的,就算大明朝覆滅了,他們多半還是會繼續當大臣,繼續玩今天這套。
他們眼下對于寧王案的拖延和敷衍,僅僅是因為,站在他們文官立場上,沒有必要去打破那種所謂的“平衡”,沒必要去“惹事”,也沒必要去幫張延齡,也沒必要去給自己找麻煩,再或者是沒必要改變現狀。
文官辦事的原則就是……
能拖著,絕對不會馬上辦,除非他們有政治利益上的驅使,逼著他們必須要馬上辦。
“建昌伯,聽說陛下已下令,必須要在年底之前把事辦妥,老寧王已死了,如今連謚號都還沒上,寧王世子連上高王的爵位都沒繼承,照理說涉及到謀逆之事,就算查無實證,也不該如此拖延啊。”
崔元想不明白。
因為崔元沒有在官場上混跡多久,他對于文官的做事風格不太了解。
張延齡好奇問道:“崔兄,你跟寧王世子有關系嗎?”
崔元傻愣愣搖搖頭。
“那就是,寧王世子當不當寧王,跟你有利益關系?”
崔元還是搖搖頭。
“或者這么問吧,你覺得那些文官有必要,非要幫我們必須要快速結案?或是在他們看來,結案對他們有利益?”
張延齡一連串的問題,都是有答案,但卻讓人很無語的那種。
崔元道:“可是……這都是在為朝廷做事。”
張延齡拿著茶杯,舉頭看著茶樓的天花板,若有所思道:“臃腫的文官體系,中庸的做事原則,不粘鍋的做事心態,造就了一群得過且過的大臣,如果你想讓他們把事辦妥,要么就只能等,要么就拿出讓他們中意的好處,否則就只是互相推諉和敷衍罷了。”
“等崔兄你在朝中做更多的事,就明白,其實會做事并不是你在朝中立身的基礎,而是要講資歷會來事,這種來事……說白了就是會巴結人,會站隊。”
“什么鄉黨、同年、師生,總有一種適合你。”
崔元:“……”
“好了,我知道寧王的案子是怎么回事,那就夠了。”張延齡道,“我也不需要那些衙門來跟我對接,我直接上奏陛下,就算有不合規矩的地方,他們能奈我何?”
張延齡是一個可以打破規矩的人。
他身上最大的便利,就是可以直接跟皇帝對接,換了別人就沒這種渠道和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