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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城很順利。
沒人攔路的感覺很好,這比張延齡低調南下都要順利。
南下時,還會有人去打聽驛站,而他這次突然從揚州渡江往南京來,別人還以為他是閉門謝客留在揚州查賬,到了南京也不用去衙所……或者說南京根本沒有他的衙所。
他這個督撫的職位,只是臨時加設的,以后也不可能常駐,或許連他的繼任者都不會有,干一任就完的事,朝廷最多會給他安排個臨時的衙所,既然他是突然來,連衙所都免了,就好像他在揚州時,直接住在驛館或者是商賈給他的大宅便可。
沒人真正在意他的衙門在哪,只在需要找到他的人之時,能把他給拎出來便可。
南京城的繁華,也的確是讓張延齡很意外的。
江南之地的繁盛,比之北方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是江南手工制造業,以及商業發展的必然結果,反而是北方在很多時候受“天子腳下”等事的影響,甚至在行商時官僚主義也太重,導致繁華不如江南。
張延齡是深有體會的,因為北方的商賈被他死死拿捏在手里,而江南這邊,則沒法完全把控。
進城之后,也不住驛館。
也不會接受商賈的安排,徐夫人早早就給安排好住處,也不是徐夫人自己的產業,而只是臨時租住的院子,不大,但比之小門小戶是大了很多,三進院也足夠居住。
旁邊還有兩個不大的宅子,供張延齡帶來的人一同居住,都是建昌伯府的人,行保護和打下手的責任。
至于蘇瑤她們,則會晚兩天渡江,這兩天張延齡也打算在南京好好轉轉。
這次他的心情很好,到江南之后,也是本著要以“微服”的方式,不以自己的官職去壓人,到處走走看看,當是領略大明的風光。
從來到大明之后,尚且不到一年的時間,張延齡做的事卻太多,好像總是在做事以及勾心斗角中,想真正閑暇幾天,也總會有事攤派到他頭上,但現在不同了,到了南京這樣山高皇帝遠的地方,自然就有時間去享受生活。
既然是來享受生活……
當然是要先到南京教坊司欣賞一下風景。
剛安頓下,他就讓徐夫人安排好。
南京教坊司,并不是普通商賈可以去的地方,至少是達官顯貴,才有機會踏足。
張延齡要去,也不是以自己本身官職的身份前去,需要教坊司單獨給辦一個官牒差不多的憑證,然后便能去。
有錢還是能解決一切問題的,就算是商賈,進了教坊司,只要低調不惹事,誰會管?
教坊司為了賺錢,至于各級的官府還不是一樣?皆大歡喜的事,就連朝廷也不會去查誰去誰不去的問題。
徐夫人對這種事,好像也是輕車熟路了,找人給弄好了關系,讓張延齡可以以私人的身份前去。
“還是做個普通人好啊。”
張延齡沒有選擇晚上去教坊司,因為那時人多,魚龍混雜的,反而不利于自己領略“風土人情”,選擇的是下午去,準備到晚席時就走。
下午到教坊司,也果然清靜。
大概這時候的達官顯貴也在忙于公事,還沒到休息時,就連教坊司的樂師和舞女等,也以休息的居多,在這里謀事的,都是世代的樂籍,他們習慣了聲色技藝娛人,也習慣了晝伏夜出,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夜生活才是文化內涵的核心?
“南京在別的地方倒是挺好,只是這教坊司,還是差一截啊。”
張延齡到了教坊司,上了三樓,這算是不錯的建筑了,但到里面后,其實發現還是有些破落的。
大明在南京的達官顯貴是很多,但都是清貴,不像是京師那樣都是實權人物,教坊司有好的藝人,自然也是往北邊送,這也是大勢所趨。
這里嚴格來說,并不是賺錢的地方,只是一個朝廷的辦事機構,方便官員找樂子。
徐夫人一身男裝,與張延齡進到房間之后,再安排了酒水和表演等,而教坊司的一名老太監繆洋的人,顯得很恭順,這樣的人卻不是為權貴而服務,只是為錢而服務,當太監的混到被發配到南京教坊司來,也的確是很沒面子的。
混成這樣……
就是身上缺一塊,本身比別人低一等,比同類人也不如。
人下人。
既然地位上沒有任何突破,那就只能從錢財上,看看自己是否還能老有所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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