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逼得兗王無可奈何,便以福寧殿中所有內侍宮人的性命相要挾。
將宮人內侍們,按著從低到高的地位,一個接著一個刺死在嘉佑帝面前。
福寧殿里里外外,內侍宮人加起來共有四五十人。
兗王親自提劍,或是刺穿胸腹,將寶劍插入心臟,或是刺進脾胃,狠狠攪動,攪碎五臟,或是挑斷手筋腳筋,割開脖頸上的大動脈,叫那些無辜的宮人內侍們在無力的求饒和嗚咽聲中,逐漸沒了聲息。
嘉佑帝素來仁善,這不僅僅只是外人對嘉佑帝的評價,嘉佑帝執政數十年來,官員們被抄家的雖然屢見不鮮,可真正被殺頭的,卻基本上沒有過。
除了去歲淮南叛亂的那些叛賊頭目。
至于滅人家三族,夷六族,滅九族的案例更是一起也沒有過。
四十二個內侍加上宮女的性命,在嘉佑帝的眼前,一條一條的消失。
臨死之前,他們的每一句哀嚎,他們的每一聲痛呼,他們的每一次求饒,清晰無比的傳入嘉佑帝的耳中。
他們臉上的痛處,掙扎的動作神情,盡管心中再不忍,卻還是一次又一次的落入嘉佑帝的眼中,如刀刻斧鑿一般,清晰烙印在腦海之中。
在殺到第十三人的時候,那是一個平日里就在嘉佑帝眼皮子底下負責灑掃的小宮女。
不過二八年華,如花兒一般的眼睛,模樣也生的頗為嬌俏可人,如盛開的花朵兒一般嬌艷。
卻被兗王一劍割喉,無聲的倒在血泊之中。
可若是當著寫了禪位的詔書,嘉佑帝又如何對得起將江山社稷托付到他手上的先帝,如何對得起滿朝諸公,和全天下數以千萬計的百姓。
可在嘉佑帝眼前失去的,確實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正如那個無解的選擇題,兩條鐵軌,一條上面有一個孩子,另一條上面,卻有十多個孩子,火車已經近在咫尺,究竟該如何選擇。
嘉佑帝心里頭比誰都清楚,舍棄一小撮人,避免這個國家落入似兗王這等弒殺無度之人的手中,是全天下百姓的幸事。
定然能夠活人無數。
可眼前這么多跳鮮活的條生命······
老內官親眼見著,嘉佑帝神情復雜,眼神糾結,情緒起伏變換不定,最后噴出一口濃濃的鮮血,倒地昏迷。
而皇后,當時就站在嘉佑帝的旁邊,也眼睜睜的看著血泊之中倒下的無數人,看著那個臉上掛著猙獰笑容,手中長劍染滿鮮血,如同自低于黃泉之中走出的厲鬼修羅······
沒有誰能夠比老內官更加清楚,這些時日以來,曹皇后是怎么過來的,雙手不停的顫抖,持續了整整三天,一看見肉就想吐,一看見紅色就惡心,夜里頭守在嘉佑帝塌邊,久久不肯入睡,好不容易睡著了,沒一會兒卻又被噩夢給驚醒。
臉色一日比一日蒼白,身體一日比一日差勁,吃不下,也睡不著。
老內官心里頭比誰都擔心,可太醫來看過無數回了,卻也沒有半點法子。
安神的湯藥日日不斷,效果卻甚微。
······
韓章三人剛剛回到紫宸殿,便被迫不及地的臣工們圍了起來,詢問嘉佑帝和曹皇后的近況,一時之間,文武百官,心思各異。
兗王開始逐步放松對汴京的管控。
先是解了城中的戒嚴,隨即汴京各門也被逐漸打開。
大街之上往來絡繹不絕的禁軍們倒是比起前些時日少了許多,但卻從未斷絕。
而且進出的各個城門要道,依舊是重兵把守,盤查極嚴。
自陳留折返,與城外苦等一日兩夜的林季榮,當即便想要率眾入城,卻被阻攔在城門之外,以城中仍由叛軍余孽盤踞為由,讓他們在城外自信駐扎,或是去西郊大營也行,總歸就是短時間內不需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