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之上的三副圖刻,很快便被熱心的東京市民們解了出來。
第一副圖,洪水泛濫,巨浪滔天,淹沒城池,沖毀田莊,淹死百姓無數,正好應了前些年的淮南水患,江浙海嘯。
而第二幅圖官軍與烏合之眾們對峙廝殺,大獲全勝,說的是則去歲在淮南路的濠州、壽州、光州等地爆發的天圣教叛亂,朝廷以雷霆之勢,短短半年時間,便將叛賊悉數剿滅,恢復淮南安定。
兩幅圖的時間線是離現在越來越近的。
所以第三幅圖,說的就是······
雖然還沒有確鑿的證據,可皇城內外,東京各門,封鎖種種跡象都已經表明,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
尤其是朝堂諸公,文武百官,還有那些個當初被扣留在宮中的官員們,那些禁軍在宮中大肆殺戮,淫掠宮祠,數日不曾封刀,興致一起,便將宮人拉到廊下,光天化日之下,行那等茍且之事。
偌大一座皇宮,短短數日之內,不知死了多少人,平添了托少枉死的冤魂。
盛紘和長柏稍微好上一些,官職不高,位卑言輕,頭上還有禮部和太常寺的主事頂著。
雖說也被禁軍控制了起來,但終究沒有大開殺戒。
畢竟殘殺宮人女官和朝廷命官的興致可是完全不一樣的。
尤其是文官,歷代官家,皆善待文人,文官們便是犯了事兒,只要不是陰謀造反,頂天了也就是個抄家流放的下場。
若是兗王當真開了擅殺文官的先河,只怕朝堂袞袞諸公,滿天下的世家大族們,都得跳出來和這家伙作對,打出清君側的旗號,率兵入京勤王。
石碑之上的內容本就不復雜,再加上徐章和顧二命人在后頭推波助瀾,就算是皇城司面對著突如起來的變化,也沒有絲毫準備。
關于兗王造反逼宮,陰謀殺害官家欽定之儲君,并且嫁禍之,現如今更是領兵占據皇城,挾持了官家和皇后娘娘,還有無數官員的說法,也在東京內外,不脛而走。
有些事情,是根本禁不住推敲的。
兗王和其麾下謀士文臣們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一丁點兒局勢,于短短一日一夜之間,便蕩然無存。
朝堂諸公們本就不是蠢人,先前之所以和兗王虛以逶迤,不過是權宜之策罷了。
是夜,韓府。
韓大相公屏退所有的下人,孤身一人獨坐于書房之中。
韓老夫人雖憂心韓大相公的身體,面對韓大相公的決定,卻也無可奈何。
一直到子時三刻。
韓大相公這才出了書房,換了一身尋常布衣,頭上裹著方巾,只帶了一個貼身的隨從,沒有驚動任何人,便悄然溜出府去。
韓府不遠處,一處宅邸之中,韓大相公,錢大相公,兵部尚書,吏部尚書,及兩位樞密使,七八個朝中舉足輕重的要員,匯聚于此。
另外一邊,皇宮之內,紫宸殿中,龍椅之上,兗王端坐其上,一身繡金蟒袍,頭頂金冠,侍者送來新制的大紅冕服。
兗王抓著冕服,細細品鑒,臉上卻不見絲毫笑容,反而面色有些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