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現在再來一個治世能臣,焉知將來待他掌權之后,會不會變成下一個董仲穎、曹孟德,挾天子以令諸侯,掌握天下大權呢。
曹太后想要的,不是一個能夠替她開疆拓土,將國家經營的蒸蒸日上的能臣干吏,而是守住嘉佑帝交到她手中的這座江山,遵循嘉佑帝留下來的舊制,使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再沒有半點波瀾。
相較于那些個滿腹豪情壯志,骨子里頭流淌著熱血和沖動好戰的年輕人們,曹太后更喜歡的,是類似于韓章、錢灝這等年近花甲,更沉著穩重,閱歷和經驗都極其豐富的老臣。
甚至就連當初嘉佑帝提拔徐章為大理寺卿的之后,曹太后心底都有些后悔,當時她自己也顧念著徐章奮不顧身的救命之恩,卻全然忘了顧全日后的‘大局’。
封侯已是潑天的恩典了,更何況是世襲罔替的爵位,將徐章推上大理寺卿的位置,在曹太后看來,著實有些不大理智。
曲內侍謹立在側,臉上依舊堆著略帶著幾分諂媚,可有無比真摯的淺笑,可卻不敢再發一言。
宦官不得干政,上位問起,偶爾答上一兩句還則罷了,若是當真擺錯了自己的位置,把自己當做張子房一樣的人物,那可就是取禍之道了。
曲內侍給自己的定位很正,不該開口的,絕不多說一個字。
“老奴一介閹宦,不過粗粗識得幾個字罷了,哪里曉得這些軍國大事。”靜默半晌,曲內侍才笑著繼續道:“況且大娘娘心中想必早已有了主意,老奴是個蠢笨人,怎敢揣摩上意。”
曹太后側首看著曲內侍,臉上不禁露出一絲淺笑,話音卻跟著就是一轉:“對了,皇帝現在在做什么?”
曲內侍忙道:“方才老奴已經差人去問了,官家今日起得比往日要稍晚一些,洗漱晨練,用過早膳之后,已經提前去垂拱殿溫書去了!”
小皇帝讀書便是在垂拱殿的后殿之中。
曹太后點了點頭,說道:“如今這天氣越來越冷了,皇帝還是小孩子,貪睡些也屬尋常。”
曲內侍笑著道:“這也是咱們官家,若是換了外頭那些勛貴家的子弟,若是不到日上三竿,怕是都舍不得起身。”
曹太后臉上笑容更甚,下意識便點了點頭說道:“官家確實勤勉!”
小皇帝如今年紀尚幼,自然不能處理朝政,平日里做的最多的,就是跟著幾位夫子太傅們讀書寫字,習經典,明道理。
曹太后批閱奏折之時,也時常會把小皇帝帶在身邊,言傳身教。
“如今這天色是越來越冷了,白晝也越來越短,官家現如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確實不宜太過勞累,這樣吧,待會兒去通知一下幾個學士們,讓他們日后入宮教官家讀書的時間再往后推半個時辰。”
“大娘娘體恤官家,官家若是知道了,必然十分高興,打心底里感激大娘娘。”曲內侍繼續拍著馬屁。
曹太后有些感慨的道:“哀家的年紀大了,說不準哪天夜里閉上眼,第二日就再也睜不開了,官家年紀還小,哀家實在是放心不下。”
“大娘娘對官家一片良苦用心,官家必然感受的到。”
······
于此同時,一封書信,正在以極快的速度送出東京。
五日后,太原府。
書房內,曹國仁看著這封自東京送出的信報,總算是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