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渡河,便花了將近大半個時辰。
丑時左右,蜿蜒的火把悉數渡過淺灘,抵達西岸。
可抵達西岸之后,這支輕騎的統領下的第一個命令,卻不是全力行軍,而是讓所有人都給馬蹄裹上布塊,將尺許左右長短的木條綁在馬口之中。
隨即一聲令下,這支數量不明的西夏輕騎,便將火把悉數熄滅,借著月光順著蒲河一路隨水而去。
明月悄然隱去身形,晨曦尚未破曉,天色將明未明之際,仍處于酣睡之中的人還未醒來,縱使是已經醒來的人,也是一臉困倦,舍不得睜眼,腦中一片澄凈,沒有絲毫雜念,只想著再多瞇一會兒,多睡一陣。
就連分布在軍營四周的那些明暗哨探,也是疲倦困頓的將警惕性放到了最低。
忽然之間,一陣極為輕微震顫感悄然循著大地的脈絡傳遍四周,自然也傳入了駐扎在蒲川西岸的隴右軍大營之中。
軍營外,往西半里左右,河邊一處大石旁,一個穿著隴右軍披甲軍漢正倚著大石懷抱軍中制式長刀,身側一桿通體暗色的長矛倚石而立,矛尖斜指長天,紅色的長纓垂散著。
起初那股子震感很是輕微,正在闔眸小憩的軍漢并未放在心上,可隨著時間逐漸流失,那股子震感不但沒有消散的意思,反而愈發強烈。
軍漢先是眉頭微蹙,隨后猛然驚醒,后背猛然離開一直靠著的大石挺的筆直,那桿斜靠在大石上的長矛不知何時已經被軍漢攥在手中,扭頭望著上游的方向,眼中流轉著的情緒頗為復雜。
這震顫的感覺,還有那縈繞在耳畔若有若無的聲音,是那么的熟悉。
顧不得震撼,軍漢茫然繞過大石,跑過河灘,腳下才在泥土上,猛然放下長矛俯身右耳緊貼地表。
不過片刻,軍漢便立馬提矛起身,馬不停蹄的北狂奔而去。
翻過一處丈許高的緩坡,本該是一望無際的遼闊麥田,可此時此刻,田中卻不見辦株成熟的麥稈,只有漫天遍野的野草接天連地。
可此刻的軍漢,卻顧不上感慨這些臨近蒲河,豐潤肥沃的麥田被無盡的野草所占據,因為映入這軍漢眼簾之中的,是一道黑線,一道橫亙在原野之間,是一道隱藏于那即將褪去的夜色之中的黑色長城。
就像是畫卷之中,那道分割陰陽,切開黑暗和光明的筆直長線。
軍漢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情形,可作為一個精銳斥候的素養在這個時候卻展露的淋漓盡致。
軍漢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將綁在腰間的一個尺許長短,大拇指粗細的竹筒瞅了出來,摘下底部的蓋子,食指扣住繩環,隨即用力一拉,便見竹筒底部隱隱有火星閃爍,一陣刺鼻的火藥硫磺味撲鼻而來。
比這刺鼻的氣味更快的,是一道沖天而起的流光。
然后便是無數道流光,不約而同沖上蒼穹,陸續炸響。
里許之外,看著那一道道沖天而起的流光,為首的輕騎統領面色頓時一變,原本還有些洋洋得意的神情立馬就變得猙獰、羞憤難當。
“全軍沖鋒,目標,宋軍大營”
既然已經被發現,那就再顧不得什么隱藏蹤跡了,輕騎統領當即抽出長刀,斜指蒼穹,振臂高呼。
話音剛落,輕騎統領便率先揚鞭夾腿,甩動韁繩,陡然提速,身后一眾騎兵盡皆效仿,抽刀提弓,打馬緊隨其后。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