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思之,己亦可位尊九五,可觸最高權利,執掌國家興亡,萬兆臣民生死在于一念之時,不禁躍躍欲試,又恐高處不勝寒,遂又瞻前顧后……
值此身處通衢阡陌時,確實值得深思熟慮一番,一旦事有不諧,恐為他人所暗害!
其雖于明代知之甚少,卻也飽受各種地攤文學熏陶,深知明朝文官勢大,動輒天子暴斃……
“對了,我還有幫手!”
良久苦思無解心煩,遂思請援之心!
此次北上車隊結駟連騎,隊伍扈從眾多,往日潛邸舊臣,亦多數隨從侍駕。
其中便有原身老師——興府長史袁宗皋!
此人乃是地道明人,且是三甲同進士出身,實乃鴻生鉅儒,廣見洽聞之輩,于明朝認知,必然不會如他一般一無所知。
踏足險峰之時,如履薄冰之際,沉下心來靜思一番,恐也惟有此人可助己耳。
畢竟其人乃原身之師,如今可謂一根繩上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且舍此之外,朱厚熜此時也再無外力援助……
想到此處的朱厚熜,放下手中《禮記》,盡量模仿著這具身體原本話腔,對著車外喊了一聲:“請長史袁先生,入輿!”
未幾!
車駕外邊傳來一道熟悉且蒼老之聲:“臣興府長史袁宗皋奉命前來!”
“袁先生請入內一敘!”
朱厚熜盡量模仿著原來的習慣以及說話腔調,唯恐被老師發現與往日不同之點。
幸好連話腔都有繼承,不然以明代音腔,朱厚熜便是有滔天之能,亦只能徒坐等死矣!
“臣謝殿下!”
話畢,一位年紀六十余許,臉上盡是被年月所勒畫的溝壑,頷下茂密的二尺胡須,頭戴明朝烏紗幞頭冠帽,身穿雜色綾羅盤領青衫,胸口一塊白鷴刺繡補,五品常服的袁宗皋蹲著進了車廂。
“坐!”
朱厚熜為了避免被察覺有所不同,故而說話極其簡短。
袁宗皋拱手見禮:“謝殿下!”
“敢問袁先生可有教吾!”
朱厚熜初來乍到,本不敢胡言亂語,且其兩世亦非善談之人,故而將心中之言,說的模棱兩可,免得老師心存懷疑。
袁宗皋只道是朱厚熜所問眼下時局,遂沉吟良久之后,捻著頷下白須奏對:“臣此前本就想對大王說些事情,既然殿下問了,那宗皋便試言一番!”
惜字如金的朱厚熜,僅僅只是微微頷首,示意對方暢所欲言。
得到回應的袁宗皋,咳嗽一聲清清嗓子后,娓娓道來:“車駕即將要抵達京城,大王也將登基御極,為我皇明宗國新君。
紹承祖宗基業,牧守四方黎民,本是天大喜事,若先王知之,必然含笑九泉。
只是今殿下年幼,又是孑然一身,無良佐助力,且卒登大位,來不及培養心腹,是故有些事不可不察!”
袁宗皋說完之后,故意停頓,后用余光掃了掃朱厚熜表情。
朱厚熜聽后心中咯噔一后,暗想:“朝中賊斯欲謀我邪?”但面上卻裝作毫無表情,依舊微微點頭。
明白朱厚熜意思的袁宗皋,再言:“自先帝宮車晏駕之后,朝局亂作一團,今由后宮與內閣、六部等諸司共同執政,殿下登基之后,短時間內估計很難操控權柄,甚至可能淪為傀儡!”
朱厚熜心中一驚:“內閣?明朝士大夫集團,果然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