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澄一而再,再而三,給他使下馬威,而今他亦要殺雞駭猴。
他要給某些人看看,他并非面團,想如何蹂躪,便如何蹂躪。
毛澄當即臉色灰白,他如何有膽坐在御座之上?
若被朝臣知曉,還不將其生吞活剝,然后抄家滅族?
想到種種后果,毛澄嚇的一個咕嚕,從御座之上滾落下去,不停叩首:“臣有罪,臣罪該萬死……”
朱厚熜龍目一瞪:“知道有罪,還不下去?”
事情到了這般田地,已是無法逆轉,毛澄企圖也被朱厚熜一陣組合拳打碎。
自是不可再強按著朱厚熜就范,只得灰溜溜的,將冠帽撿起,踉蹌走出殿外。
見到毛澄狼狽而走,大獲全勝的朱厚熜肆意大笑:“哈哈哈……”
笑過之后的朱厚熜,也沒忘記重事,旋即拿著《受箋儀注》,遞到袁宗皋手上,帶著求知的目光詢問:“吾觀儀注,并未有甚不妥,何以先生不讓我允之?”
袁宗皋看后,慶幸說道:“幸虧臣早先提醒大王,不然便著了禮部的道了!”
朱厚熜滿是疑惑:“何解?”
袁宗皋拿著儀注,指著一排文字說道:“這儀注上面寫著,讓大王自東安門走東華門,入文華殿受箋登極!”
朱厚熜還是不明白,袁宗皋想要說什么:“有何不妥不成?”
朱厚熜不懂,但是袁宗皋不能不懂。
袁宗皋不僅懂,還知道真正暗藏何種危機,既然朱厚熜詢問,他也不厭其煩解釋:“可這東華門素為皇太子出入之道,而文華殿又是皇太子觀政聽事之所,宣祖內冊皇太子時,便是文華殿所冊封,此后歷代相承。”
朱厚熜聽后暗道:“好家伙,這不是掛羊頭賣狗肉嗎?說好了,請我來當皇帝,沒想到卻是當太子,還真尼瑪是個怪事了。”
如果說直接讓他當太子,朱厚熜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是一邊說著當皇帝,暗地里卻讓是,內冊他為太子,那皇帝是誰?
想到這里朱厚熜問道:“這如果我為儲貳,那天子何人?”
“大王想岔了,這儀注僅僅只是受箋而已,并非登極儀注。禮部是想讓殿下,先在文華殿,以儲君身份,然后進行登基!”
袁宗皋這么一說,朱厚熜算是明白了,也就是臨時補一個太子儀式,然后再登基,于是心中嘀咕道:“這群人,也不怕麻煩,不過也好像沒什么不對勁,反正最后還不是做皇帝嘛,為什么袁宗皋會拒絕呢?”
朱厚熜遂追問:“如此看來,并非有甚不妥,袁先生何故此前說,此為禮部陷阱?”
“大王有所不知,如若殿下以皇太子之禮,朝臣便可以托孤之命,來掣肘殿下,不能掌控大權……”
袁宗皋以自己的想法,將這封儀注進行細細剖析,讓朱厚熜也對朝臣有了一個更為深刻的認識,知道什么叫一步一陷阱。
朱厚熜微微皺眉:“這些人果然都是老狐貍,挖起陷阱來,簡直就是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什么叫如履薄冰?
什么叫戰戰兢兢?
這就是!
一旦走錯一步,就將變成他人的傀儡,成為他人手中玩具。
別說他現在的身份是封建帝王,就是一個二十一世紀青年,也受不了自己成為別人的玩具呀!
若不是袁宗皋早有提醒,絕不能后退,只怕此刻的朱厚熜,即使是爬也要爬回安陸躲著。
他現在才不過十四歲,就是加起前世年齡一起,也不過三四十歲而已,怎能夠玩的過滿朝上下的老狐貍?
別看剛才好像勝利了,那不過只是開胃小菜而已,真要把老狐貍弄煩了,人家可以直接掀桌子。
先前在金輅里面的,一番雄心壯志,現如今被這封儀注,已經打擊的體無完膚,畏懼感涌上心頭。
他真的能靠著,眼前這個六十余歲的老者,和從安陸帶過來的大貓小貓兩三只,就可以突破眼前這個面如平湖,實際卻是暗流湍急局面嗎?
朱厚熜迷茫了,他恨自己,平時有大把時間,為什么不把《明實錄》、《明史》、《罪惟錄》、《國榷》、《明史稿》、《明通鑒》、《明史紀事本末》、《皇明通紀》、《皇明本紀》……這些書籍都看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