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日中,天空已然逐漸放晴,一驅之前綿雨大作,百官頭戴冠帽,身穿各色官服,與及身穿罩甲錦衣衛儀仗隊扈從,皆在宣武門外行殿等候朱厚熜大駕。
朱厚熜穿好尚衣局送來,根據永樂三年更定,在月余之前便連夜趕工的冕服。
頭戴折角向上巾,內穿素紗中單,身穿窄袖赤色袞服,前胸后背及雙肩,皆有織金蟠龍。
袞服有玄衣八章,日、月、龍在肩,星辰、山在背,火、華蟲、宗彝在袖,每邊袖子各三;另有纁裳四章,藻、粉米、黼、黻各二,前三幅,后三幅,此十六種紋,謂之:“十二章紋”。
腳踩皮靴,革用玉帶。
在黃錦等內侍擁簇之下,龍行虎步,走向早已設好的帷幄御座,御座坐北朝南,居中而立,以彰顯天子無上尊貴。
當朱厚熜坐在御座那一刻起,文武百官、軍民耆老、魏國公徐鵬舉率領勛戚等奉箋勸進,嘴里高喊:“大德受命……恭惟,大行皇帝英明御極雄斷……奉《皇明祖訓》之典,稽兄終弟及之文……殿下聰明天縱,仁孝性成,以憲宗皇帝之孫,紹孝宗皇帝之統名正言順……瞻天之愿!”
徐鵬舉這冗長之言,到底何意朱厚熜并不太清楚,但早已安排好說詞的他,俯望群臣、軍民開口:“予抱痛方殷,嗣位之事豈忍遽聞?所請不允!”
這是一道乃是古代繼位禮儀正常程序,向天下百姓示意,朱厚熜其實并非不想當皇帝。
事實上經歷如此多事的他,其真無意于九五之尊,當皇帝豈有藩王自在?
不但有王莊,亦可經商,還可廣納妃嬪,酒池肉林,夜夜笙歌。
而當皇帝則與這一切都無緣,除非是想當昏君,想亡國。
若是按照以往程序,未來天子答復了這句話之后,則就意味著,此次勸進先就此告一段落,等待下一次再行勸進。
然不住張太后在內宮催促,故而今日一天就要將此事搞定,以安太后之心。
徐鵬舉攜文武百官及耆老軍民再次舉箋上奏:“大統有歸……圣祖之明訓,兄終弟及……先帝付托之重,勿事南向西向之再讓……生靈鼓舞,自此太平。”
朱厚熜再次作答:“覽啟益增哀感,即位之事,豈忍言之,所請不允。”
徐鵬舉以及文武百官耆老軍民三舉箋勸進:“人君之大寶曰位豈一日而可虛?上天之歷數,在躬合萬方而均戴,宗祧為重,統緒攸歸。
恭惟殿下,日表殊姿,天潢近派,聰明之懿,夙稟于生知,仁孝之純良,由于至性儲祥已久,毓德惟深眷……伏望殿下仰遵祖訓……上以紹祖宗百五十年創業之基,下以開宇宙千億萬載太平之治。”
朱厚熜這次終于同意:“再三覽啟,具見卿等忠愛至意,宗社事重,不敢固拒,勉從所請。”
又對禮部官員言:“予欽奉皇兄,大行皇帝命,遣官迎取來京,奉慈壽皇太后懿旨:‘天位不可久虛’命,以四月二十二日即皇帝位,爾文武百官及軍民耆老,合詞勸進,至再至三,情辭懇切,勉從所請,其具儀來聞。”
禮部聽后,毛澄從袖子里面掏出一份名為《即位儀注》的題奏,然后大聲念了起來,念完之后轉呈到朱厚熜手上。
朱厚熜聽了個大概就知道,毛澄是老禮部,《即位儀注》細節方面規定極為清楚,條條款款一字不落,粗略的過了一遍,大概程序他已經了然于胸。
于是便按照應有的禮制,讓武定侯郭勛去天地壇,建昌侯張延齡宗廟、社稷壇進行祭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