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與袁宗皋告誡朱厚熜之言,實乃不謀而合!
袁宗皋亦是如此之意,內閣、六部、五寺等重要崗位掌印官、佐貳官最低年齡也在五十歲左右。
朱厚熜完全可以耗得起!
緊接著嚴嵩,又以引孟子、荀子二人思想吹捧朱厚熜。
謂其乃萬古一帝,哪怕堯舜禹也無法企及,完全沒必要在此事上面,跟一個“霍光”過多撕扯。
從而損壞自己圣明之名!
且如果連劉詢都不如,后世又該如何評價今上?
然后再肯定楊廷和能力,確認其有中興之能,陛下不能因一時感覺受到掣肘,便就如此放歸。
還有潛藏更深之意,那便是“倘若真的不爽此人,可強留其在位上。則其必為天下官員日夜彈劾,身心受挫,豈不美哉?”
如若說嚴嵩只不過勸朱厚熜挽留楊廷和,則朱厚熜必疑其一黨,然嵩此言,誠乃打動朱厚熜之心也!
是故朱厚熜,心中便已然開始傾斜,先留楊廷和,隨后與袁宗皋一同商議一番,日后再做他圖便是。
但!
嚴嵩此人,讓朱厚熜深深忌憚!
此人溜須拍馬之能,向使朱厚熜未至大明之前,在家中公司混吃等死,職員吹捧之能,難以望其項背!
嚴嵩吹捧,無絲毫諂媚之意,更無絲毫低俗之詞,雖與百官同言,乃三代難以企及圣明之君,然其可引經據典,足可見其學術之功也!
這當然是朱厚熜不明之地,正德初年其因病歸野,后居鈐山苦讀十年,善詩、辭,清譽盛行天下,為士林所稱贊。
其本為資質不俗,又苦心精研十年學術,猶如劍客磨劍十年,再出山時可見其威!
不過朱厚熜就算是知曉,也并無他用。
蓋嚴嵩之名太盛,今日之言又太過合朱厚熜之心,故而心中憚之,有著天然排斥之意……
有了嚴嵩、王瓊打頭陣,百官已然感覺到朝堂風向標,故而再次全部站出朝班,伏拜地上奏請:“臣等俱以為嚴編修、王尚書所言甚是,當為謀國之言,伏惟圣天子采納……”
待到靜鞭又一次響起,眾人則起身回歸班位,等候天子圣訓。
心中本有打算的朱厚熜,便沒有任何遲疑,當即接話:“列位臣工納諫之言,朕已悉知,吾雖不敏,無歷代圣王之德,亦無先賢之行,然足以附驥尾耳!
國朝自皇兄宮車晏駕,內外事物,皆有元輔籌謀,予一人不才,亦可知其心也!
如此輔弼良臣,吾豈敢匆匆允辭焉?
誠乃文武六十以上者,皆致仕,乃太祖高皇帝聰明神武之資,愛惜臣下之意,故而允辭。
予小子德行不著,才能短缺,故冒犯祖宗成法,強挽楊公繼續勞苦,為中興之事,再效股肱之力!”
若所別的本事朱厚熜并無,可若是論及說話陰陽怪氣,夾槍帶棒,則并不見得弱于他人。
此前坑毛澄之事已有端倪!
眼下之舉,更加明顯。
不但是告知楊廷和,同樣告知公卿百官。
我之所以留爾等,乃是因為爾等尚有用處,不然二三子去留,吾可依祖宗成法或不依祖宗成法!
至于朱厚熜真的能否決意百官去留,其實他心里也是一直打鼓,并不確定皇帝能否決定,百官去留問題!
但并不妨礙其拿出來,狐假虎威一番!
但百官則聞此言,深深趕到何謂孤家寡人,何謂刻薄寡恩,何謂漢孝景帝。
蓋朱厚熜此言表達甚是清楚,傳到百官耳中,乃是天子告誡。
“于朕而言,爾等非人矣!只一器具耳。汝之去留,則在于汝值何價,若無用之人,朕必棄之敝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