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人嫁女,本來可故意挑選富裕之家,可趁機撈上一筆,補貼一下家用。
然而皇帝把路子堵死。
群臣又無法拒絕,是故生出一股無力感,心中暗嘆:“圣天子果然不好輔佐呀!”
然而王瓊什么人?
他現在化身朱厚熜狗腿,哪怕不進內閣,只要皇帝寵幸,他依然可以如同前朝走江彬路子一般,直接奉承皇帝旨意辦事。
而且身在吏部,權利更大。
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
管你洪水滔天,百姓無所適從,與他何干?
只需要穩穩的抱住朱厚熜大腿就行。
遂立馬咳嗽一聲,走出班位伏拜哭泣:“臣聞圣明天子者,未有如今上之德也!今陛下大婚寒酸,臣如何視若無睹?
瓊家雖世代耕農,然托祖宗洪福,略有積蓄,臣愿支借陛下白銀一千,作為大婚之用,期頤陛下大婚勿要太過寒酸,使天下番邦所恥笑!”
王瓊是個精明之人,他知道如何討好皇帝。
而且此人更加精明之地,在于只說借給皇帝,而不說給皇帝。
一來這個賬只要在一日,皇帝就會念及此人赤膽之心,在君父危難之際,為君父分憂解難。
二來如果說給皇帝,豈非證明自己有錢?
按照二品大員每年各種俸祿、以及賞賜合計頂多千石,而且明朝還喜歡用花椒、油、布、寶鈔等等,有什么發什么,反正折算有這么多,然后再打個折發放,每年能到手一千石就已經燒高香了。
那這千兩白銀何處來?
非貪污、受賄,何以有此巨資,且慷慨解囊,全部送于皇帝?
勢必科道不會放過。
若是說借,那結果不同了。
其完全可以說是找同鄉數個巨賈所拆借,然后轉手借給天子。
如此任何人都抓不到證據,也就無從彈劾。
同時也不會落了皇帝顏面,結個婚還需要官員送錢,才能完成大婚。
而借則不然。
此臣下照顧天子,體貼民眾之心。
王瓊這一番操作,亦讓朱厚熜目瞪口呆,此時他已埋怨,為何當日還未進京之時,王瓊欲要拜謁,原身卻給阻止了。
有如此識大體的官員,又若是早日拉攏,又何愁大局不定?
又何須此前一直冥思苦想,擔驚受怕?
但是梁儲的表現,卻讓他極其失望。
此人簡直就是老滑頭,萬事從不出頭。
如同《道德經·第六十七章》老子所言:「吾有三寶,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一般。
群臣同意,他就跟著同意,即使非群臣同議,亦要有一人在前頭沖鋒陷陣之后,再做決議。
其中還要歸功于,朱厚熜一直所行乃是康莊大道,皆以堂堂正正之法,前來破除此局。
若是朱厚熜走歪門邪道,估計此人就會和楊廷和走在一路。
但如此也并非不可以,梁儲朝中重臣,只要他不提反對意見,則不會有人主動出拳,與朱厚熜對著來。
至于科道言官,一柄雙人劍,需要更加防備才是!
這些人多數都是對事不對人。
不過朱厚熜早已有料,故而凡所提議之事,非圣人教誨,即天下蒼生,如此道、勢、法、術四者兼用,科道不會前來有理無理先杠再說。
群臣好似有話要說,但是欲言又止,楊廷和因為被封賞一事,弄得灰頭土臉,又無法拒絕朱厚熜大婚之事,故而只在一旁緘口不言,坐看皇帝撥弄潮頭。
既然無人說話,那朱厚熜便直接拍板:“王先生之忠,朕心領神會,然吾嘗聞‘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既為國母,如若不能為天下表率,則不足以勝任其位。
若一日不得如此國母,則吾一日不會大婚。
若是群臣憂心國家繼統之事,朕可過繼宗室子弟,保證國朝繼承之事,絕不會使朝政動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