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厚熜與袁宗皋細談之時,身處皇城之內的內宦們,也得到了韋霦被皇帝處罰的消息,心中頓起凄涼之意。
所謂兔死狐悲,不外如是。
韋霦在正德年間雖然不屬于八虎,卻依然權利熏天,且深受正德寵信,是故韋霦在正德年間時,于左安門外修建寺廟一座,朱厚照不但未曾咎罪,反而賜匾“弘善寺”,其寵信程度可見一斑!
雖然正德駕崩之日,身邊只有陳敬、蘇進,至于起草遺詔之時,他也未曾有幸在場,但奉迎新君則其隨從,在諸內侍當中地位可見一斑。
今日僅僅因為一點可大可小的錯誤,就被皇帝關了禁閉,又想起朝會議定廢處東廠,眾閹人不禁有些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終日。
張永、谷大用、魏彬、張銳、蘇進、陳敬、魏英、陳嚴、溫祥、張錦、秦文、張雄、張忠、焦寧、吳亮、高忠、趙俊、佛保……
馬英、趙林、許全、于經、劉祥、孫和、劉養、蘇縉、吳經、丘得、顏大經、馬錫、陳貴、牛廣、趙隆、張奎、浦智、李鎮等三十余人,身穿火紅通袖纻絲蟒服,齊聚一堂。
雖然天順二年有禁:「令官民人等衣服不得用蟒龍、飛魚、斗牛、大鵬、像生獅子、四寶相花、大西番蓮、大云花樣并玄黃紫及玄色樣,黑綠、柳黃、姜黃、明黃等色。」
且在弘治十三年,更是準奏:「公、侯、伯及文武大臣,各處鎮守、守備等官,敢有違例奏討蟒衣、飛魚等項衣服者,該科參駁,科道糾劾,該部執奏,治以重罪。」
然而經歷弘治、正德共三十余年,內官驕姿已久,僭服賜服,已然積習相沿,蔚然成風,根本無法阻止。
因此宮廷大檔,凡在帝左右者,人均必穿曳撒,繡蟒于左右,系以鸞帶,燕居之時亦是如此。
至于身份差一點寺人,則穿飛魚紋曳撒,不過這些人倒是知曉克制,惟有入侍之時方用。
別看眾人衣色鮮艷,華章美服,但此刻臉上布滿陰郁之色,各自端坐位上,如坐針氈一般,良久已然不見有人發一言,整個衙署之內,只聽到火者來往腳步聲。
不知坐了多久,張銳陰聲問道:“韋家已被爺爺勒令閉門,諸位可有看法?”
韋霦雖然只是閉門思過,而且事發突然,但眾太監可不認為,這件事情真的只是皇帝因為韋霦輕待重臣。
在場諸人可都是在內書堂飽讀詩書,而且在內宮摸爬滾打數十余年的老人,對于政治而言,基本的敏感度還是有的。
當今皇帝看似突然發作,實際上結合朝會之事便可知曉,韋霦的如今的結局,是順勢而為罷了。
即使今日沒有此事,早晚還是會被罷黜。
出身決定韋霦必有今日。
張永把玩了一下手中折扇,長吁一聲:“我等刑余之人,惟有依賴皇家生存,今正德老爺已去,韋家有今日之果,意料之中,能有甚看法?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萬歲爺初踐大位,我等俱為前朝遺臣,陛下對我等并不了解,不喜也是常理,難不成我們這些個家奴,還能造反不成?”
明眼之人都知曉,朱厚熜對于宦官團體并不是很喜歡,哪怕是潛邸宦官,登基之后也沒有立刻提拔。
只是將黃錦、麥福等人安排在身邊服侍,至于升賞之類從未提及,不過潛邸舊臣,也只是封賞了袁宗皋、錢定、陸松三人。
其余如高嵩、周詔、吳大田、黎民安、王錦、周璧、邢應鐘、李永、呂賓、周珵、張紹祖、張銳、沈晹、楊塵、陳璋、黃大韶、張淮、張琦、楊立、周祥、鄭琇、丁福壽、李彪等人,暫時還沒提及。
不過皇帝著力打壓內宦,這是眾所周知之事。
甫登基御極就將東廠廢除,向文武、勛戚、宗室示好,使得宦官勢力大打折扣。
且基于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理念,他們這群正德遺臣,早晚會被清除,故而張永僅僅對于,韋霦的結果只是閉門思過,感到有些詫異,至于其他的到并沒有太大感覺。
畢竟韋霦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得罪的人也不在少數,只是區區關禁閉,這懲罰實在太輕,不像皇帝所作所為。
不過張銳的話,讓張永甚是不解。
問眾人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