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你如今還在京城,就專門過來與你聊聊鄉情,一解心中煩惱。”
“果然……”張璁暗自會心一笑,隨后夾起一塊鳳尾魚,往嘴里一塞,悠悠說道:“一碟鳳尾魚,萬里思鄉情……”
鳳尾魚俗名“子鱭”,因溫州江心嶼盛產此魚,每年三月,生活在淺海的鳳尾魚便逆江而上,群集與江心孤嶼四周的江面上,因此有民諺“雁蕩美酒茶山梅、江心寺后鳳尾魚。”以此形容盛狀。
二人盡是華蓋鄉人,又同在異鄉,此刻吃鳳尾魚,倒也頗為應景。
張璁吟唱一番之后,不疾不徐笑道:“環庵公此可謂如蘇東坡所言‘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呀!”
“嗨!秉用莫要說笑,我哪里是身在廬山,我此刻是身在火爐也!
若是身在廬山還好,再不濟也能安穩度日,可眼下我是水深火熱,無論怎樣,都是不妥!”
面對張璁之言,王瓚并沒有茍同。
在他看來就算不知廬山是峻嶺或是險峰,但終歸可以安穩度日,不可能因為不知廬山真面目,就會被驅逐出廬山。
但身處火爐便不一樣,或許腳下碳火還沒燒著,暫時也燒不到身上,可是身在火爐之上,被殃及也是早晚之事。
難不成會因來回滾動,火就燒不上來?
一旦火炭隨著時間發酵,早晚必定全著,屆時傾覆之下,又何處躲避?
“非也!非也!”
張璁主要是慫恿王瓚為前頭堡,為自己探探路,也看看朝堂這淌渾水到底有多深,怎么會讓王瓚繼續持有這種心態?
萬一過于消極,王瓚突然有了辭官避難心思,他又上哪去找到這么好的排雷工兵?
也不是說張璁除了王瓚,便沒有別的排雷工兵,但王瓚卻是最適合之人,也能盡最大化看清這淌渾水,到底湍不湍急。
蓋此次表面誘因,在于皇帝不滿禮部所議大行皇帝謚、廟,故而禮部則是此次風浪的漩渦中心。
其次作為禮部尚書之下第一人,三品禮部侍郎,只要說話,則舉足輕重,甚至能夠拉動一群人看法。
畢竟禮部侍郎,不是夏言、嚴嵩、史道這些品級底下清流,至于石珤雖然附和,能夠帶動許多人。
但石珤與王瓚有所不同,王瓚一直為騎墻黨,因此一旦王瓚發話,風向便會有所帶動,屆時一些中立之人,恐怕也會受其影響。
然而王瓚卻一直想明哲保身,這張璁如何能肯?
王瓚心中激起一陣警惕,他從張璁之言,感覺到對方似有讓其做出定奪之意,這讓他心中頓時有些不安。
他與楊廷和一直不合,且有時意見相左,想要附和楊廷和,這絕對不可能。
可對于朱厚熜的做法,他同樣不敢茍同,甚至此時意見有些傾向于楊廷和。
畢竟眼下動蕩不斷,遵守祖宗制度,緩緩圖強才是正是。
以這種毫無意義的噱頭,引發大規模黨爭,于國而言絕非善事。
當政并不是鏟除幾個官員這么簡單。
鏟除官員之后,引發的動蕩,何人來補?
如宋朝元豐黨、朔黨、蜀黨、洛黨等黨派相爭,每次大戰伴隨著無數英才貶謫,甚至于引發文字獄。
作為一直在后世一直被稱作守舊黨的司馬光,在黨政勝利之后,割地米脂、浮圖、葭蘆、安疆等地給西夏,其中原因只怕也是少不了消耗過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