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朱元璋廢除宰相制度,將皇權集中,將相權侵奪一部分,再分散一部分于六部之后,才算真正解決數千年的紛爭。
可饒是如此依舊解決不干凈。
此時內閣便應運而生!
內閣品卑,權小,又常伴天子左右,成了一個天然顯眼的箭靶。
這也導致有的人一邊想要打倒內閣,又想要進入內閣。
而內閣的閣臣,既想按住六部,還想侵占部權,但又不得不拉攏部堂。
是故雙方相愛相殺,反倒是皇帝高臥九重云,天下紛擾,不侵于身。
而眼下正是一鼓作氣,侵占皇權的好時機。
只要此刻把皇帝壓住,然后改掉原有體制,擴大臣權或者閣權,即使做不到宰相權利,也要拿下決策權。
這樣哪怕日后皇帝親政,一時間也無力回天。
甚至于只要后續閣臣能力足夠,可以繼續壓制皇權,直到皇權最多只能和臣權相等。
如此也就不用懼怕,會被皇帝報復,至于皇帝任性亂改法制,也就不存在了。
王瓚雖不解其內在含義,但表面之意還是要回答,因此便拱手向大內方向道:“自然是圣人!”
“圣人資質何如?”
王瓚回答之后,張璁緊跟其后追問。
“圣人生有神智,當可為堯舜!”
從朱厚熜目前表現,不談掀起黨爭風潮看來,皇帝確實非一般人。
年紀不過十五歲,卻能夠將朝政處理的井井有條,且大多時候從諫如流,還能利用手中所有權利,對舊黨進行有力打擊,絕非尋常人能夠辦到。
故而王瓚對于朱厚熜,同樣也是不吝褒獎,但只能僅限于現在。
須知歷史無數明君,最后不免兇雄心壯志,中道崩殂,甚至變得昏庸無道。
“楊新都比圣人何如?”
張璁此言過后,王瓚眼皮一抬,定眼死死盯著張璁,見其臉上風輕云淡,甚至還小酌兩口,好像真的是閑談一般,遂回答:“我雖與楊新都不合,但其經國安邦之能我卻不得不服。不過新都雖為一時人杰,但終歸是凡人,何能與圣人相比?”
楊廷和能力有目共睹,王瓚還不屑于在此處抹黑對方,但在王瓚看來,楊廷和哪怕能力再強,和朱厚熜比起來還是有天壤之別。
首先朱厚熜年紀輕輕,心中自有溝壑,做事有條不紊,每每發作之事,且用無數鋪墊,這絕非一句少年神童就可概括。
如王瓚自己也是少年神童,但當年只不過是對于詩詞歌賦、經史子集之類倒背如流,加上一些急智,僅此而已。
至于操弄權柄、洞悉厲害、人情世故……諸如此類,卻一竅不通。
不通也是正常之事。
換做朱厚熜非皇帝,卻有今日手段,早就被人道毀滅。
蓋其超過書本所得知識,已然異于平常人,普羅大眾絕對不會接受。
如果是藩王,被人知曉,定然會有人陰言其圖謀不軌。
若是普通人,那便是小小年紀,城府居然如此之深,日后必定大奸大惡之輩,宜早除為好。
沒人想要一個不確定的危險一直存在。
雖然這個危險未必能夠發作,但有能力發作就是原罪。
但用在皇帝身上便不同,只會被人認為有神智,天生與凡人不一樣。
就算想要處理,也要看有無能力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