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皇后之言極為有理,若是皇帝只有一子,但確過繼出去,充其量便是朱厚熜絕嗣,而帝位重歸正德一脈。
可若是朱厚熜多子,卻立繼子為皇太子,這誰人能夠甘心?
如此則必生禍亂。
歷來皇室斗爭都是血流成河,乃至搭上無辜生命,甚至一戰之后,國力垂危者也是多如牛毛。
是故夏皇后無論是為自己想,或是為國家想,都不敢同意朱厚熜之言。
站在遠處的內侍、以及任蝶衣見夏皇后匍匐于地,當即走上前,準備將夏皇后扶起。
不過朱厚熜卻擺了擺手,將眾人趕走之后再言:“皇嫂明辨是非,以國家大事為重,朕不甚欽佩……”
夏皇后一聽此言,便應證了自己心中想法,大呼:“幸虧我多了一個心眼,不然此次必然陷入彀中,看來以后需要遠離此子,不然誰也無法料定,什么時候會因其而死!”
因為從這一刻開始,她發現眼前這位叔子心中極其陰險,誰也不知下一句話,安插何等陷進在內。
若不是在宮中,見到太多人心險惡,此時怕是被朱厚熜一言忽悠著,進了陷進還不知道。
看似即使夏皇后入了陷進,朱厚熜也拿她并無辦法,因為天下人都不會同意,皇帝對大行皇帝遺妻,做出任何不合禮法之事。
夏皇后是朱厚照配天皇后,只要不犯穢亂宮廷、謀逆造反、不孝等罪,哪怕是挪用國庫、內帑朱厚熜也奈何不得她,因為宗法制度、禮法規矩所在。
更別說還是一個寡嫂。
從孝道方面,朱厚熜便不能動其分毫。
反而還得老老實實俸養,不敢有絲毫削減。
但朱厚熜完全可以對付夏皇后娘家人。
若是夏臣等人是良善之輩,皇帝無緣由咎罪,百官看在夏皇后顏面,會極力勸諫阻止。
但,夏臣等人并不是。
相反還是一群利令智昏,貪婪成性之輩,這百官能保一時,豈能保一世?
且指不定這些人,能夠犯下什么人嫌狗厭之事,從此無人再保。
所以夏皇后自正德死后,便一直戰戰兢兢,長居簡出,少惹一份禍事,便少一份事。
這同樣也是其為何獻任蝶衣之因。
為的是施恩皇帝,能夠讓皇帝對其娘家,日后犯事法外開恩……
然而正在夏皇后心里瞎想之時,朱厚熜一番話打斷其所有想法:“不過朕從不虛言,此番乃真心實意之言,皇嫂不比如此提防!”
上言宗法制度,那是古人思想,但朱厚熜卻并不感冒。
在基因面前,這種表面上欺騙大家的謊言,根本無任何作用,只不過是給人一種心里安慰罷了。
難道過繼出去,染色體就會轉變?
并不會。
既然如此,那過不過繼,又有什么關系?
至于因此發生諸子爭奪儲位一事,朱厚熜自信在其壓制之下,無人敢有其他動作。
而且對于教育子女,以及偏愛子嗣之事,有著迷之自信。
認為自己一個受過九年義務教育之人,腦子能夠冷靜處理好這些事情。
“圣人萬萬不可……”
哪怕是皇帝如此說,可是夏皇后是一個字眼都不相信。
都說皇帝君無戲言,但古往今來喜歡反悔皇帝,多如塵埃,誰敢真的相信?
“此事便定下,只待朕誕下子嗣之后,便詔命天下!”
朱厚熜一口咬定,且滿臉不容拒絕之色,然后再虛扶夏皇后:“皇嫂快快請起!”
“吾以為此事甚有不妥,圣人還是與諸臣商議一番為好!”
夏皇后依然憂心忡忡,不敢相信朱厚熜乃真心實意,故而再次建言。
“此乃家事耳,何須與彼輩商議!”聽到夏皇后之言,朱厚熜面色一凝,沉聲而言,緊接著又道:“已近正午,朕不久還需上朝,不便在此就留……”說完朱厚熜拂袖而去,只留下立在宮門之外的夏皇后,不知所思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