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可挑刺的地方,便是楊廷和跋扈,以及楊慎被人彈劾,盜竊皇家書籍等事而已。
想以這等區區不輕不重罪名,將把人趕走,則未免顯得有些薄情寡義。
可若是用制度作為噱頭,進行逐步削弱黨派勢力,屆時就算楊廷和不走,也只能算傀儡娃娃。
只要想通了這個節點,那么朱厚熜今日所做所為的目標,也就不難猜測。
楊廷和、毛澄等聽到夏言回答,眼神警告了一番之后,只能暗自徒生悶氣。
莫說給事中他管不了,便是管得了,在此刻也奈何不得。
舊黨不爽,但新黨就各自笑臉盈盈,因夏言此番奏對所答,如是百分試卷,所得之分必然為一百。
夏言回答,不見穿鑿附會,不見強行解析,而是以《孝經》原著之言,轉述皇帝聽。
如此哪怕舊黨有再多借口攻訐,也無濟于事。
除非有膽子說,曾子、孔子在放屁,不然夏言就立先天不敗。
同時朱厚熜也立先天不敗。
按照楊廷和所言,無德行,哪怕身為天子,也不可定禮。
可天子之德為孝。
如此選擇范圍就被擴大。
如果說朱厚熜不孝,不能定禮,那么朱厚熜祭祀宗廟、禮敬張太后算不算孝?
如果算,那么為何不能定禮?
如若不算,那是否應該按照張璁、廖道南此前之言行孝?
無論按照哪個說法,楊廷和必然先輸一籌。
這也是新黨成員,為何面對夏言回答,面漏喜色,而楊廷和等人則是怒目相視之因。
朱厚熜在夏言話后,一邊點頭一邊說道:“先王重人倫,追封四祖,立四廟祭祀,方世代傳唱。
朕躬德薄,忝居大位;孝道不著,有壞人倫,于生父不封,諸卿以為此天子之德乎?
有司當即刻擬定,興獻王主祀、追封之事來聞,以全朕之孝道。”
群臣心中咯噔一下:“來了……”
特別是楊廷和等人,簡直可以說是,怕鬼有鬼。
他們就怕朱厚熜提及追封朱祐杬之事。
一來提起此事,不僅有違宗廟繼統之法,還容易滋生黨爭,哪怕其人在當初朱厚熜不愿入文華殿受箋,猜出一點苗頭,可當真正面對之時,依然難以接受。
是故在朱厚熜話后,作為禮部尚書的毛澄,愣在當場久久不言,蓋其不知何言。
半晌過后,楊廷和便奏言:“啟稟陛下,臣嘗聞,自古繼承宗廟者,皆以奉大宗,不聞有奉小宗也!
陛下今入繼大統,當以祭祀宗廟祖宗,成天子大孝,而非拘泥于個人小孝,伏望陛下明鑒之。”
楊廷和話后,毛澄等人打了一個激靈,立馬醒來,便附和楊廷和之言:“元輔先生所言極是,日者,漢孝成帝立定陶王,欣,為皇太子,立楚孝王孫景,為定陶王,祭祀定陶恭王,而定陶恭王,本為漢孝哀皇帝生父也,時大司空師丹以為恩義備。”
“今日臣以為亦可,若是陛下恐興王絕嗣,有傷孝道,臣以為可依定陶王故事,以益王祐檳二子,崇仁王厚炫,繼興獻王后,襲封興王,主祀事。”
“皇上宜稱孝平皇帝為皇考,改稱興獻王,為皇叔父興獻大王;興獻王妃,為皇叔母興獻王妃。
凡祭告興獻王、妃,皇上俱自稱侄皇帝,如此則隆重正統,與尊崇本生恩禮備至,可以為萬世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