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張璁卻卡著這個點,否認楊維聰稱劉備是以小宗入大宗,繼統繼嗣論調。
楊維聰一時語塞,無法進行辯駁。
他又不可能撒潑打滾,稱歷史乃勝利者書寫,或是史書不可信云云。
且不說數千年信史工作,便讓這位飽讀詩書的新科狀元,說不出如此沒腦子的話。
但說裴松之已然在《三國志》標注清清楚楚,「于時英賢作輔,儒生在宮,宗廟制度,必有憲章,而載記闕略,良可恨哉!」
而裴松之乃宋人,距離劉備立國不過百余年時間而已,又是史學大家,奉命標注《三國志》,所見三國時期遺留史料,遠盛其他朝代。
既然其人稱「載記闕略」,則必然是屬實,這點任何人也未曾否認過,所以無可辯駁。
然陳壽為漢建興十一年生人,幼年、青年一直生活于益州,如這種續祖大事,不可能會不知道。
如果真有續論祖先,立國之宗廟,則以陳壽著史謹慎之名,不可能會不記。
是故,除非挖出劉備、劉禪、諸葛亮等重要人物墳墓,有出土實證否定陳壽所記,不然楊維聰無法反駁張璁。
張璁見楊維聰半天無言,當即拉著夏言,攜手而去,只留下楊維聰等人立于宮門。
初次出場,就被張璁一頓毒打的楊維聰,一時間也變得垂頭喪氣,搖首往衙署走去。
不過其斗志依然未消,雖此次初戰失利,然并不意味著,楊維聰就此認輸。
劉備、劉淵典例被張璁否決,可中原三千年傳承,小宗入大宗之事,且非早生養之例,雖然不多,但也不會缺少。
一次兩次失利,并不算什么!
能笑到最后,才是真勝利。
皇帝想要繼統不繼嗣,首先需要過文武百官這一關。
自古社稷傳承乃是重中之重,皇帝想要挑戰固有禮法,休說衛道士,便是宗親、勛戚未必就看的過去。
看熱鬧的眾人見兩個主角走后,自然也不會留在當場,遂也各自散去。
隨著百官各自回到自己衙署,提及皇帝所提議興獻王祭禮之事,大明官場掀起一陣滔天巨波。
百官此前只以為,重新議定宗廟制度,皇帝便不會再有太大波動,沒成想皇帝不但沒有停下,反而欲掀起更大風波。
給事中朱鳴陽、史于光,御史王溱、盧瓊等未曾參加文淵閣會議百官勃然大怒,尤其聽到張璁之論,更是恨不得將其扒皮拆骨,方能解恨。
萬事有反對,便有同意,對于張璁之言同意著,也不在少數,當然觀望黨同樣也不在少數,比如嚴嵩便是其中之一。
如此大事,自然不會僅限于朝堂,無論贊同亦或否定者,皆須足夠實力,故而下班回家首要之事,便書信四方,寄給同科、同鄉、好友、同黨,無論在野之士,還是在任之人。
再差勁的人,都免不了有兩個狐朋狗友,更何況當官之人?
可以想象,隨著朝廷邸抄以及個人書信散發出去,大明將會掀起何種風波。
但是已經無人來得及顧忌。
難不成世上還有比宗廟、社稷更大之事?
即使掀起滔天風波,百官也無可奈何。
總不能眼睜睜看著,繼承制度便如此破壞。
隨著書信、邸抄一步步擴散,天下凡文士者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