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所繼位,與古君多有不同,我若視之不見,為一己之私,而罔顧禮法正宗,此焉能謂道學門徒?
公之所言,真主翌日妄動禮法,我輩何為,在下竊以為,若真不合天理、人情、禮法,自當執忠而駁,而非懼來日之事,將禮法正義拋之腦后。”
唐皋沒有仗著資歷以及年齡,單純只是與他議論事情,張璁也沒有過多苛責,而是和顏悅色,一一將事情分析清楚。
告訴唐皋,日后之事是日后之事,絕不能以怕后來的可能性,而忽視禮法真正所在。
正當楊維聰想要說話之時,張璁突然打斷:“諸君無須在言,你每想要我解答之事,我已全錄于奏疏之上,若是有何疑惑之處,可取存檔一閱,告辭!”
說罷張璁又一次拂袖而去,留下眾人面面相覷,大家都是文人騷客,肯定無法如同鄉野村夫一般,真的在皇宮大吵大鬧,撒潑打滾。
且宮廷法度,也不允許眾人亂來。
侯廷訓看了看眾人,然后問道:“此當如何行之?”
“還是前去通報元輔!此事已然不可止!”唐皋思索一番,然后決定將皮球踢給楊廷和。
畢竟眾人不是清流,便是微末小官,對于張璁想要如何行事,根本無法阻止。
至于楊廷和會怎樣做,這已非眾人考慮之事。
唐皋的話得到多數人認同,隨后大家一同趨步趕往文淵閣,將事情向楊廷和稟報。
早就心不在焉的楊廷和,見到眾人來了之后,急忙詢問結果:“何如?”
“張羅峰不聽勸誡,還請元輔定奪!”
雖然心里已有準備,但聽到眾人之言,楊廷和突然感覺一陣窒息感上涌,扶著桌子咬牙切齒道:“狂生端是不知國事輕重!”然后重重呼吸幾口氣之后,對著早已經坐在內閣的毛澄道:“此時看來無法遏止了,三江以為何如?”
“誠如元輔所言,此事只怕軒然大波已然激起,無法遏止,澄有愧于孝平、孝莊二帝,這便回去乞老歸田!”
毛澄也感覺疲憊感上涌,自從朱厚熜到達京師之后,基本上他就沒有一天好日子過,眼看著整個人已經憔悴許多。
其實外人不知道的是,毛澄早自從大禮議開始,便病情逐漸加重,只不過不被外人察覺而已。
如今皇帝大勢已成,麾下爪牙無數,群臣想要左右皇帝心意,已然是不可能完成之事。
至于皇帝日后是正德,還是洪武只能交給時間來判斷,反正他已經無力回天。
大禮議之所以能從拖到今日,并非因為皇帝無力解決問題,而是皇帝懂得克制,知道事情輕重緩急,方能一拖再拖。
如今有了張璁這個急先鋒,引經據典,將朝臣所依典例一一反駁,而群臣卻只能拘文取義,此消彼長之下,事態已經明了。
“哎!”楊廷和聽后也長嘆一聲,旋即拿出一份空白絹布,然后書寫:“圣母皇太后懿旨:……以朕纘承大統,本生父興獻王宜稱興獻帝,母宜稱興獻后……”
事情到達這一步,楊廷和只能后退一步,但也僅僅如此而已,不過他不敢擔當罪名,是故以張太后名義,寫下這封詔書,然后遞給毛澄:“三江按照此事頒布吧!”
雖然這封詔書沒有加印,也沒有經過六科審核,便直接下發禮部,六科給事中完全可以駁反。
不過這件事主要在于,楊廷和與毛澄二人已然達到共同看法,那就是將蔣氏接進宮來,安定君心再說,群臣也不可能會在此刻搗亂。
“好……”毛澄有氣無力的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