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小慎微的朱厚熜不可能知道周皙顏想什么,更不可能知道陳懿蘊在想什么,他只是帶著復雜的心思安枕入眠。
三月春光燦爛,京城忙碌依然,大明百姓也各自為著生活奔波,朝堂還在為著大禮議之事撕扯。
南京刑部主事桂萼上奏附同大禮議,同時湖廣巡撫席書、南京都察院經歷黃琬、給事中史道等與剛到京城的方獻夫,同附張璁之言。
而侯廷訓、唐皋、舒芬等據宗法上大禮議辯,隨后吏部尚書喬宇率領九卿合詞,反對大禮之事,湛若水也微有諫言,稱尊重內閣云云。
至于宗室附和大禮也有,如楚王朱榮?以儀賓沈寶所書上表,代王長史李錫附言,其他的還有錦衣衛千戶聶能遷等。
總而言之,朝廷現在亂成一鍋粥。
但朱厚熜任憑風吹雨打,他自巋然不動,正在接受王陽明心學那套理論熏陶。
聽了半天之后,朱厚熜依舊眉頭緊皺,倒不是他不明白王陽明說些什么,而是王陽明的理論始終是唯心主義那一套。
用最簡單的說法,那就是惟乎一心,心即理,心即一切,萬物發端,終末皆由心所指引。
這對于自小受唯物辯教育的朱厚熜而言,其實里面值得推敲的東西太多,故而對這一套理論,并不是太過感冒。
不過他倒是對知行合一倒是蠻感興趣的。
期間朱厚熜也問了楊廷和對于大禮議看法,然而這個老頭狡猾如狐,從不公開表態,而是直言自己愚陋,對于國家大事不敢置喙。
朱厚熜聽到這番言論,心中對于圣人的崇拜,也就逐漸減輕,但也沒有準備放過王陽明,而是將他調任國子監祭酒,讓他繼續做他的學術。
“皇爺不好了,任嬪摔倒了!”
正在朱厚熜聽王陽明講學之時,麥福急沖沖跑進文華殿,匍匐在地告知。
朱厚熜從御座當即一下彈起,而王陽明此時卻緩緩起身,行禮拜別:“臣先告退!”
“嗯……”朱厚熜擺了擺手,等到楊廷和走后,急忙追問:“怎么摔得?任嬪可曾傷到?”
任蝶衣如今臨產在即,可是萬萬磕碰不得,當然朱厚熜第一時間,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好端端的人能摔著,那就真是奇哉怪也。
“任嬪倒是沒有什么事,不過因為驚嚇,動了胎氣……”
麥福一句話還沒說完,朱厚熜拔腿就跑,兩輩子第一個孩子出生,他再也無法保持往日深沉的模樣。
“皇爺……任嬪……在坤寧宮……”
麥福見朱厚熜飛奔而去,又唯恐皇帝不知道在何處,于是邊追邊大喊。
朱厚熜心中懷著一絲莫名激動,一路飛奔狂跑,從文華殿飛速而出,然后越過人來人往的左順門,徑直飛奔坤寧宮。
來往官吏看到皇帝連冠帽都不戴,如此膝前禁步亂飛,不禁眉頭緊鎖,打好腹稿準備回衙門寫題奏上疏。
正皺眉頭之時,麥福與一眾內侍也如皇帝一般,毫無禮儀行色匆匆,當即攔下:“你們眼中還有沒有朝廷禮儀?如此行色匆匆,沖撞他人該如何?”
雖然內侍被朱厚熜嚴加約束,但依然不是隨便哪個官員都能呵斥,不過他們今日是名正言順,所以也不怕得罪人,直接大聲呵斥。
麥福也當即醒悟過來,連忙作揖:“任嬪臨盆,我們這些個奴婢心里著急,一時間沒了儀度,還請諸君莫要見怪。”
“什么?任嬪臨產?”
官員的聽完麥福的話,一樣也不能淡定,臉上充滿莫名之色追問。
無怪眾人這幅表情,皇嗣出生,從來都不是什么小事,若是公主或許大家關注的少,可若是皇子,無疑是令天下矚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