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污納垢?衣冠禽獸?
彼時受天下之責罵者,可就不是蔣、毛二人,而是整個楊黨。
蓋堂堂內閣大學士,立身不正。
燭火搖曳,房中人影幢幢,屋外鳥鳴雞啼,楊廷和頓覺一陣無力,隨后顫顫巍巍說道:“此事請陛下自決!”說完身體瞬間被抽空,只能癱在太師椅上,隨后又有氣無力補了一句:“但是科道以及百官之意,臣并不能阻止,能否達陛下之意,廷和無法得知。”
說實在的,楊廷和是真不想做這個決定,甚至想找人,殺了毛、蔣二人,可是一切悔之晚矣。
誰讓毛紀、蔣冕早就被錦衣衛盯上尚不自知,還沾沾自喜,以為能夠瞞得過天下人。
如果不是錦衣衛,在毛紀、蔣冕動手之初,就一直追著刺客身后,又在驛站放火之時,當場人贓并獲,事情也絕對到不了這種地步。
雖然認輸歸認輸,但不代表楊黨認輸,更準確說遺老黨不會認輸。
反對議禮之時黨羽,可能會聽從楊廷和指揮,而且多半還是限制于在反對議禮上面。
可若是楊廷和不反對了,那黨羽豈能再聽楊廷和的話?
不但不大可能會聽,反而極有可能成為反對楊廷和急先鋒。
畢竟楊廷和一黨,本身就是因為在議禮這個問題之上,大家達成一致,這才愿意聽從內閣指揮。
一旦這個相同意見不在,楊廷和根本沒有任何指揮百官權利。
因此內閣是別于官職之外,介于是一個皇帝幸臣又非幸臣的位置,而內閣也無權直轄六部。
這也是宰相與內閣大學士的區別之一。
但是朱厚熜并沒有畏懼,反而顯得頗為開心,笑著回答:“多謝元輔成全我父子之情,不過朕也不會讓先生難做,更不會讓百官難做,也會讓天下人無話可說,明天會議之時,朕會揭曉。”
這件事朱厚熜本已經想了很久,就是等一個恰當的時機罷了。
換言之,即使沒有張璁那件事,朱厚熜也會決定將大禮之事敲定,只不過是時間早晚問題。
楊廷和也不知朱厚熜,葫蘆里賣的是那味藥,不過皇帝有意賣關子,他也不好繼續迫問,只是點點頭:“夜深了,陛下該回宮了。”
朱厚熜嘿然一笑,拍了拍身上衣服,然后對著楊廷和行禮:“朕先告辭了!。”
楊廷和也及時起身相送:“陛下慢走!”
“先生留步!”朱厚熜并沒想要楊廷和相送,反而轉身阻止,隨后又說:“不知令嬡可曾婚配?”
楊廷和習慣性脫口而出:“還未!”突然想起是在和皇帝說話,然后一臉怪異之色反問:“陛下這是何意?”
“沒什么!沒什么!就是看待令嬡在家服侍你,覺得有些奇怪,我先走了!”
“恭送陛下!”楊廷和心中雖有萬千心思,但此刻不得任何發作,而是畢恭畢敬送朱厚熜出房門。
朱厚熜被大漢將士護衛,一步一步跨出楊家小院,走到廊道拱門之時,只見楊瑤宸端著一碗清粥款款走來,朱厚熜當即攔下,一臉笑意上下打量了一番,問道:“敢問姑娘芳名?”
“民女賤民,不敢污了圣人之耳!”楊瑤宸被朱厚熜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差點沒把頭按進粥碗里面,用著蚊蠅細聲回答。
“你們到前門去等著,朕馬上過來!”朱厚熜也沒有理會楊瑤宸的話,而是將侍衛全部驅逐,想給留一個二人空間。
等到侍衛走后,朱厚熜再說:“如今沒人了,可以說了吧!”
朱厚熜一再逼問,楊瑤宸避無可避,繼續低著包袋輕聲:“民女瑤宸!”
“駕青虬兮驂白螭,吾與重華游兮瑤之圃。回鑾轉翠,拂景翔宸。”朱厚熜搖頭晃腦,念了兩句不搭邊的詩賦,然后再說:“好名字,都有紫禁之意,來這個東西給你!”
說罷將身上一塊玉玨,交到楊瑤宸身上,之后揚長而去,只留著楊瑤宸因為受被朱厚熜摸了手,一直立在廊道癡癡犯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