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張璁自來楊一清府上開始,對方說話便一直拐彎抹角,讓他疑慮之心漸盛。
他雖既不在中樞,也不在科道,更不曾涉及軍政大事,偏偏對方拉著他說長道短,實在令人費解。
“老爺,飯菜好了!”這時楊一清府上下人入廳通報。
楊一清聽后微微點頭,再對張璁道:“我們且邊吃邊聊。”
張璁也沒有拒絕,欣然說道:“下官不曾請邃庵公吃飯,卻讓公請張璁一遭,實在失禮至極。”
楊一清起身擺擺手:“這說的什么話,予請羅峰過府自然需要備上酒菜,不然豈非失禮?
我知道張生高風亮節,不喜結黨,向使同鄉、弟子也不曾多有來往,此為官之德也!哪里又談得上失禮二字?”
張璁立馬搖搖頭:“邃庵公過譽了!陛下簡拔之恩,璁無以為報,只好盡人臣本分,談不上什么為官之德。”
楊一清為官數十年,誰人不知此人好交友,經常在官場上赴宴?今日受他如此稱贊,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張璁哪里敢坦然受之?
“人臣本分!好!好一個人臣本分!”楊一清聽后眼神充滿贊賞,一直撫手稱好。說完之后,又意味深長說道:“‘人臣本分’雖是四字,普天官員也是常掛嘴邊,可如羅峰這般踐行者,卻是屈指可數呀!”
張璁也不知楊一清何意,因此對方話后,他便一旁叉手而立,不曾多說。楊一清見此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說了一句:“走吧,先去吃飯。”說完自顧在前引路,留著張璁后面尾隨。
二人出了客廳,款步走至旁廳,廳內陳設簡樸,只有燭光搖曳,照著里面一張梨木圓桌。
桌上放著四菜一湯,即豆腐燉羊肉、鹽焗雞心、紅燒鰣魚,爆炒腰花,以及肉圓湯,另外一只酒壺放在桌中。
楊一清率先落座,然后便道:“羅峰入座吧!”
張璁微微拱手道謝:“多謝!”然后落座對面。
楊一清手提酒壺,將酒杯斟滿之后端起,笑容滿面道:“羅峰度田操勞,請滿飲此杯。”
張璁面色惶恐,立即端酒站起:“皆為圣人效命,何言勞之?”然后仰頭一飲,把過酒壺給自己斟滿之后,端起再對楊一清道:“邃庵公位居中樞,輔弼天子,發縱朝政,當是操勞,張璁敬公一杯。”說完又是一飲而盡。
楊一清面懷笑意,壓了壓手笑道:“羅峰且坐。”看到張璁坐下之后,便面色肅然,拱手面北道:“一切仰賴圣人聰睿,百官用命,予安能言勞?”
張璁聽完搖搖頭便道:“邃庵公此言有理,但張璁不敢茍同。”
楊一清拿在手上的酒杯突然一怔,然后問道:“何也?”
“圣人聰慧不下祖宗不假,但公位居中樞,輔佐圣君,使得我皇明日漸昌盛,如此其實不勞而盛?”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別管楊一清到底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此刻張璁還是必須吹捧一番。
至于真假大家心里都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