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們抓回來,少了一個,拿你是問!”
劉陟早有軍令在前,卻有一百余人公然違令,逡巡而走;于是陳存忠前腳引軍遠去,他后腳就向身邊的李守鄘命道。
李守鄘久為將校,豈會等到官長吩咐才想到這點;他早已派人去營中傳召牙兵騎卒,乘馬前去抓捕。
雙腿走的再早,又怎能比得過四蹄飛馳;再加上軍營四周遮蔽的樹木早已被砍伐干凈,逃兵避無可避;僅僅過了不到兩炷香,他們便被盡數擒回。
可對于怎么處理這一百多逃卒,劉陟卻猶疑不決;
如果不罰他們,其他軍士有樣學樣,那龍驤軍這支新軍的軍紀,很可能短時間便敗壞;但要是盡數殺了他們,對于這些正式受訓不足一日的新卒,又過于嚴苛;
更何況,劉陟還是個生于和平盛世、心理正常的現代人;他可以狠下心來取一人兩人的的性命;但同時要了這上百條人命,他實在狠不下這心。
“大唐衛公李靖兵法曰:
‘古之善為將者,必能十卒而殺其三,次者十殺其一。三者,威振於敵國;一者,令行於三軍。是知畏我者不畏敵,畏敵者不畏我。’”
處置逃卒之時關系到軍法施行,自然是馮全乂這個判官分內之事,他從營內疾趨而出,遠遠地見了劉陟便開始引經據典。
“如今龍驤軍萬五之眾,一百五十余人不過百一;都指揮使若是這點決斷都不能下,如何能嚴肅軍紀,不嚴肅軍紀,如何......”
言至此處,馮全乂閉上了嘴,后面那句話卻不言而喻——如何對付藩鎮兵那群驕兵悍將。
擒回逃卒后李守鄘也回到援位,正巧聽得馮全乂引經據典,便聲援道:“衛公的話確實在理,士卒懼怕主將,自然會畏于主將的威勢,與敵人勇猛作戰;而主將治軍不嚴,士卒懼怕敵人甚于軍法,作戰時自然不會奮力。”
嚴法重刑治軍的好處,劉陟又豈能不知;遠的吳起、尉瞭不說,前朝的越國公楊素,便是其中佼佼者。
楊素的統兵作戰方法可謂殘忍至極,每次大戰前,他都要找一些犯錯的士兵出陣斬首,多的時候百余人,少的時候也不下十幾個。還未開打,自己這邊已經流血盈前,楊素卻能照樣談笑自若。
等到兩軍對陣,他先派個一二百人上去廝殺,如果能攻破敵陣則還好,無事發生;若是敗下陣來,無論剩下多少人,立刻全部斬首于陣前。然后再派幾百人上去廝殺,如前而戰,不能破陣的再全部斬首,直到取勝為止。
這樣的軍法下,將士只有必死取勝之志,絕無茍活乞生之心,從而無往不勝,楊素也因此成為世之名將。
“慈不掌兵,殺便殺了,”劉陟心中一發狠,拔出腰間障刀,指向心中惶惶的逃兵們,“不過不要全殺,我有個法子,能起到全殺的效果,也不至于要了那么多人性命。”
“什么法子?”這話引得馮全乂好奇,他緊跟著追問道。
“抽十殺一!”
抽十殺一,毫無疑問是一條極為殘忍的軍法,但卻十分好用;因為誰生誰死全由天定,違反軍法而處在抽簽范圍內的士卒,都有被處死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