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縣西,牙外軍右廂駐地,居中的右廂都指揮使大帳之內;楊復敬斜倚在主位之上,炎熱的天氣蒸地他哈欠連天,但這并不妨礙其聽候帳內下跪之人呈報事務。
“都指揮使吩咐的事情已經辦妥,下吏前來復命。”
說罷后那人才敢揚其頭來,將交割文書呈上;文書上赫然印著龍驤軍的軍印,此人儼然就是——清晨去龍驤軍大營押送甲胄那位軍典!
楊復敬驟然坐正,猛地將手中扇風的蒲扇往扶手一拍,“你沒有出什么紕漏罷,回來的路上,可曾注意身后有無他人跟蹤。”
這陰狠的聲音驚出軍典一身冷汗,他急忙又低下了頭,聲音更加恭順:“都指揮使,下吏再三確認,并無可疑之人尾隨;且下吏特意穿城而過,為的就是假裝去節帥處復命。”
“蠢材,自作聰明!”這話令楊復敬怒不可遏,直接將手中蒲扇砸向那軍典,“六月的兩稅到今日都未征畢,節帥引著一干幕府僚佐各自視察鄉里,你去節度使署晃一圈,那不是‘脫了裈袴排矢氣’!”
“滾出去,自己到軍正那里領軍杖四十!”
聽到這懲罰,那軍典反而如蒙大赦,口中更是連聲道謝,后退著出了帳簾。
軍典剛出帳簾,一甲胄完備的年輕軍官接踵而至;他拾起地上的蒲扇,恭謹地遞了上去,稟道:“大人,本月之軍俸已經全部分發給了官健。
聽著這聲“大人”,楊復恭剛扇了幾下的蒲扇又停了下來,接著便訓斥起侄子,“楊超,我三令五申讓你在營中要以軍職稱我;‘違將軍一時一令者皆斬’,你要以身試法嗎?”
“叔......軍主,”楊超見叔父動了真格,忙不迭地改口,并端正了認錯態度,“末將魯莽,還請軍主責罰。”
“責罰?”楊復敬冷哼一聲,冷臉指向帳外,“那你就跟著剛剛那人,也去領四十軍杖!”
楊超沒想到叔父連個臺階也不給下,瞬間就愣在了原地;而見侄兒這點擔當都沒有,楊復敬心中更是煩,斥道:“沒事就滾出去,別在我跟前搖來晃去!”
躊躇再三,楊超還是沒有離去,問出一句,“軍主,末將還有一事不明......”
“你不就是想問,為什么我要主動向節帥提出,將五百副盔甲轉與龍驤軍。”
不客氣地打斷那問話后,楊復敬向侄子招了招手;待其靠到近前,他立即狠摑了楊超一掌。
“不成器的東西,整天盯著那點蠅頭小利;看你這輩子、掌個一軍兩千多人也就頂天了,跟那獨自編立一軍的小衙內比起來,簡直如豬狗一般!”
發泄了酷熱與煩躁帶來的怒火后,楊復敬心情平靜下來,反問向侄子:
“我動用左廂的暗子,將殺秦彥彰的賬算到了劉陟的頭上;你難道以為這樣,秦武兕便會直接聚兵作亂?”
楊超有些摸不著頭腦,眼球更是轉來轉去;臉上就差直接寫著:“難道不是如此嗎”這幾個字了。
“你也太高看那姓秦的了,這牙外軍上下兩萬余官健,只要節帥不賒其錢、不害其命,他們沒一個想與、敢與節帥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