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半個多月過去了,店里的庫存不但沒有賣出去多少,反而大半都進了他的肚子。
催賬的人也漸漸來得沒有那么勤快了,說到底,這些人也還是要遵紀守法的,唐生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他們看多了也覺得煩,還不如去想想其他辦法。
比如去找法院查封拍賣這家餐廳!
可是這家餐廳里,除了收銀機、桌椅、餐具、廚具什么的,還能值點二手貨的錢,其他的還能榨出什么油水么?
至于說把店鋪轉讓出去?
催債的人倒是想這么做,可是唐生死活不干啊!
他可沒那么傻,要是自己簽了那份股權轉讓協議,那他就是公司的實際持有者,那一百萬債務也就直接到了他的頭上。
雖然催賬的人拍著胸脯保證,他們只要店鋪轉讓費,不會讓他背債還錢。
但是這些話聽聽就算了,要是真的相信這番話,那就呵呵了!
唐生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看著這家算是自己一手一腳開起來的餐廳,最終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汪汪!”
這時,餐廳門口突然響起一聲低沉的狗叫聲。
唐生扭頭看去,正好和一雙沉靜的狗眼睛對個正著。
“嘿!金子,你今天怎么提早就來啦?”
他一邊笑著說話,一邊起身往門口走去。
金子是一條金毛尋回犬,是這段時間不請自來的客人。
唐生蹲下身子,剛想伸手在它頭上擼一把,可是伸到一半卻又停了下來。
金子蹲在地上,微微側頭看了他一眼,然后它眼睛里閃過一絲猶豫,起身低頭向前兩步,用腦袋輕輕碰了一下他的手掌。
唐生微微一愣,然后露出一個老懷甚慰的笑容。
隨即,他很快就一臉嫌棄地說道:“金子,我說你來吃飯能不能注意一下形象,這一身臟兮兮的,你以后可怎么靠臉吃飯啊?”
“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一樣,會那么無聊地認為狗上門是好意頭,更何況唐生說著說著,不經意間看了一眼它臉上那一道略顯猙獰可怖的疤痕,原本滿肚子想要說教的話,頓時都化作一聲嘆息。
金子微微低下頭,目光沉靜冷漠,似乎是在無聲抗議,又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東西。
唐生干咳一聲笑道:“金子,我剛才就是隨口這么一說,你不要放在心上哈!而且以你的聰明才智,也根本就不屑于靠臉吃飯!”
“不如你來猜猜,我今天給我們準備了什么晚餐?”
金子一動不動地蹲在地上,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
唐生抿了抿嘴,輕吸一口氣站起身來,他看了一眼門外昏暗的天色,轉身往廚房走去。
經過他這段時間對廚房的搜刮,廚房已經成了老鼠都嫌棄的地方。
唯有整齊光亮的廚具和毫無一絲動靜的冰柜,才能讓人知道這里原來是一間廚房。
唐生徑直走到配菜臺旁邊,把之前用海鹽和胡椒腌制的牛扒拿了起來,然后輕車熟路地走到灶臺前面起鍋打火準備燒油。
他拿著橄欖油瓶倒置在平底鍋上,耐心地等最后一滴油滑落下來,此時,圓形煎鍋也漸漸預熱完成。
接著,他使勁朝鍋里甩了甩油瓶,在確認油瓶里不能再倒出一滴油之后,他才一臉平靜地把油瓶丟進了垃圾桶。
牛扒下鍋,激起一陣滋滋作響。
一絲肉香若有若無地縈繞在他鼻端,讓他依稀可以回憶起,當初餐廳開業之時的熱鬧場景,還有自己當時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他也想學人家講故事,他也想學人家融資擴張找接盤俠,可是天算不如人算,他終究還是吃了貪心的虧,上了天真的當。
想要出人頭地,咋就這么難呢?
十分鐘后,唐生端著兩盤菲力牛扒回到餐廳門口,他發現金子似乎一直都沒有改變姿勢,甚至連眼神都好像凝固了一樣,依然沉靜,也依然冷漠。
他微微一笑,蹲下身體把一盤原汁原味的十成熟牛扒放到金子面前,笑著說道:“鐺鐺鐺鐺,金子,大餐來啦!怎么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金子沒有去看地上那份香噴噴的牛扒,它抬起頭靜靜地看著唐生,看著唐生的眼睛。
唐生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快速翻了個白眼說道:“哎,你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這可是店里最后剩下的好東西了,你要是不吃,那過了這村,可就沒有這店了啊!”
金子依然不為所動,眼睛一眨不眨地靜靜看著他。
唐生撇了撇嘴,順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一邊用叉子叉起牛扒,一邊在嘴里嘟囔道:“算了,你不吃我吃,能吃回一點算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