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白云村顯得特別安靜,四處傳來一陣一陣的蚊蟲叫聲,唐生躺在床上發了一會愣,然后跟床尾躺著的金子說了聲晚安,就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第二天早上,他被一陣鳥叫聲給吵醒,起床一看,原來是院子里的老龍眼樹上筑了個鳥巢,幾只雛鳥正伸長脖子等待鳥媽媽喂食。
唐生微微一笑,深吸一口清新自然的空氣,然后伸了懶腰,回屋煮了包方便面,又給金子喂了狗糧。
在太陽初升的時候,他提著元寶蠟燭香,扛著銹點斑斑的鋤頭和鉤鐮,戴上草帽,迎著朝陽和清風,開始出發去山上掃墓。
白云村的山勢大多都比較險峻,唯有村民聚居的地方周圍地勢較為平坦,而且還有一條山溪從山里蜿蜒而出,從村西流向村東,滋潤了一片片田地,接著在村口不遠處匯集成了一個小湖泊,隨后又形成一條小河,沿著村道旁的山澗,流向遠方。
因而村里的祖輩都選擇了村西頭的一座小山包作為墓地,村里人稱這座小山包為西山。
西山前面是蜿蜒的山溪,后面是險峻的高山,左邊是山溪瀑布,右邊是村居田地,可謂是前面水后背山,左青龍居高吐水,右白虎低臥生息。
這里上臨風下止水,護佑著村里世世代代的村民。
唐生在山道上行走了半個多小時,穿過了幾座丘陵,走到了西山腳下。
這幾座丘陵是村里集中種植果苗樹木的地方,每家每戶都至少分到有十幾畝山地。
剛才路過的時候,唐生遙望了一眼山腰,那里有一片荔枝龍眼芒果樹,是老爺子一輩子的心血。
就是靠著有那么一片果樹,老爺子才能一路供養著唐生讀完高中。
可惜,在當年種植的都是老品種,而且現在樹齡也都老化了,根本沒有太多經濟價值。
除了唐生家的果園,其他村民的果園都重新平整了土地,種上了一些新品種水果,一眼看過去就十分明顯。
其中還有很多已經搬到城市居住的村民,把果園租給了唐炳輝夫妻,一年到頭不僅可以收點地租,還能讓果園不至于荒廢。
唐生家的果園也被他租給了唐炳輝當養雞場,不然他也沒那么快把那些陳年舊債還完。
要知道,當年他堅持讓老爺子住院做手術,光是欠唐炳輝就有差不多十萬塊錢,連著后來讀大學借的,還有這么多年家里累計欠下的債務,總共有差不多二十萬塊錢。
唐炳輝是在六年前把他家的田地果園租過去的,一年合計三千來塊錢,六年時間也抵減了兩萬多塊錢。
唐生出來工作四年多,平均每年還了近五萬塊錢,這才在今年春節把所有債務都還清了!
回想起這么些年熬過的日子,他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人啊!都是逼出來的!
這世間哪有什么歲月靜好,無非就是有人在負重前行罷了!
要是身后沒人,那就唯有自己一個人去扛了!
不久之后,唐生看著眼前一字排開的三座墓地,靜靜地站立半響。
隨后放下東西,拿著鉤鐮埋頭割起雜樹雜草來。
金子在周圍撒了歡地竄來竄去,為這冷清的墓地平添了幾分熱鬧。
唐生任由汗水從臉頰上滑落,仔細認真地清除著墓地四周的雜草,似乎是想告訴老爺子和父母,你們放心,家里還有我在!
許久之后,他放下鋤頭,拿出元寶蠟燭香開始拜祭,煙氣裊裊中,他拿出特地準備好的兩個小目標冥幣,一一給火化了。
他席地而坐,默然看著眼前煥然一新的墓地,良久才發出一聲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