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聒噪的賤民。”
沈宗陽低頭俯瞰著樓下那些難民,眼中厭惡更濃,最后大力關上了窗。
眼不見,心不煩。
人間疾苦,有人無奈嘆氣,有人冷眼視之,更有人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但,也有人不僅要看,還想要做些什么。
閣樓之下,街道之上。
李安看著那些蹲在角落里的難民,一時間心底五味雜陳。
他剛和除魔司的人商議完作戰計劃,走出郡守府就看見了這群難民。
這些因步宮屠城而失去家園的人們衣衫襤褸,面黃肌瘦,顯然近些天過的并不好。
李安轉身離去。
當他再次回來時,身后已經多了一個人。
淮安郡守,謝良才。
除此之外,還有十余輛馬車,眾多廚子跟在后頭。
在李安的命令下,淮安城開倉放糧,布施白粥與米面!
“謝大人!謝大人!!!”
眾多難民一擁而上,圍著施粥的攤子爭搶,幸虧謝良才又喊了一些士兵前來,這才勉強維持住秩序。
數百個難民們排著隊,一個一個地領取白粥與饅頭,顧不得無用的禮儀,蹲在路邊就開始狼吞虎咽。
李安見此一幕,心情愈發復雜。
如果不是步宮,這些人又豈會淪落至此?
“大哥哥,謝謝你。”
忽然,一道女童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一位身著骯臟白裙,約莫七八歲,手里抓著個饅頭的小女孩走到了李安身前。
“為什么謝我?”李安蹲下身,笑著揉了揉女孩的腦袋。
“因為爹爹說,你來了,我們才有東西吃。”小女孩撲閃著大眼睛,奶聲奶氣地說道。
此言一出,李安緩緩轉頭看向另一邊,正親自施粥的謝良才,眼神冰冷。
不知謝良才是否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反正這位淮安郡守給難民盛粥的動作愈發勤快,就連臉上的笑容都親切了幾分。
李安收回目光,看著小女孩柔聲道:“你爹爹在哪兒?”
女孩指向一個方位。
李安隨之望去,看見一名儒衫破舊的中年人,正朝他遙遙行禮。
但李安微微側身,不愿受這一禮。
只因受之有愧。
青州是他的轄地,青州出了事,那便是他的過錯。
“你爹在那邊,那你娘親呢?”李安再次看向小女孩。
“我娘她……死了。”
“跟姐姐一起,死在了一個穿黑衣服的大人手里。那時候我和爹爹躲在地窖看著,我想喊,可爹爹捂著我的嘴,叫我別出聲。”
女孩說著,眼角又泛起了淚花,她拼命拿手抹,卻怎么也止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
李安鼻尖一酸,伸手攬過小女孩,任憑其在自己的懷里嚎啕大哭。
這時,他才知道自己剛剛究竟是問了一個多么混蛋的問題。
良久。
直至李安衣襟都已經被女孩的淚水打濕之際,女孩的哭聲才漸漸停息,好似哭累了,在他懷中輕輕抽泣著。
“小女……給大人添麻煩了。”
那名儒衫中年人忽然走了過來,牽著小女孩的手,將其從李安懷中拉起。
李安看了眼這位中年人,而后又看向周圍的難民們。
看著這數百人身上破損的衣物,看著他們臉上的悲愴與絕望。
李安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絲觸動。
這一刻,他終于懂得了何為青州主將,懂得了身為一州主將,又應該承擔何等責任。
“吾乃青州主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