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百姓生命如草介的……昏君么?”
景帝低著頭,以手掩面,喃喃自語。
許久之后又許久。
這位帝王忽然昂起頭,閉著眼,面無表情,沐浴在陽光底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后不遠處,一面宮墻拐角處,葉清秋忽然出現,手倚宮墻,想上前,卻猶猶豫豫。
景帝說,他會贖罪。
李安嗤之以鼻,全然不信,也不認為他有贖罪的能力。
可葉清秋知道,那個男人真的會去贖罪的。
他曾說過,他會在伐天之后,屠盡天下所有異類,讓妖族,半妖,不復存在。
讓人間除了人族之外,只剩無法修煉的……動物。
而且這些事,他只會一個人去做,將所有罪孽,千古罵名,一肩擔之。
就這樣,讓人間成為只有人族的人間之后。
那個男人會……
自盡。
會去陪那位女子。
葉清秋永遠都會記得那一天,記得那個男人說這句話時,黃金瞳里清晰可見的的深情愛意。
那是從不曾在外人面前顯露,也不曾在她面前流露的溫柔。
“你那么愛她,為什么就不能將給她的愛,分一點給我呢?”
葉清秋低下頭,莫名覺得很委屈,眼角淚花閃爍,“一點,我不貪心的,我只要一點點就好了呀……”
越想,這位大景國師就愈發淚流不止。
美人哭顏,梨花帶雨,惹人憐惜。
她容貌絕美,看似不過二十年華,實際上她陪景帝已經陪了很多很多年。
從他幼年習武,從他少年初遇那女子,從他登基稱帝,從他和那女子大婚,時至今日,她一直都在。
可他永遠不會知道,他大婚那天,那女子鳳冠霞帔,與他甜蜜相擁時,有另一位女子在另一處深宮大院里,黯然神傷,哭了整整一夜。
景帝很愛那女子,那女子也很愛他。
可葉清秋敢保證,這個世界上,最了解這個帝王的,不是那女子,而是她。
贏商幼年對帝王之位的渴望,少年對強大修為的追求,青年對天界仙人的厭惡,中年對伐天的執著。
這些事情,她都知道,也只有她知道。
那個女人懂什么?
明明什么都不懂,無法為他分憂,無法理解他的追求,整日只知道拉著他陪自己游玩,浪費他的寶貴時間。
葉清秋不懂。
這種女人,憑什么得到他的真心,憑什么得到他那顆狹小無比,只容得下一位女子的真心?
可事實就是如此。
他愛那女人,且只愛那女人。
甚至不愿將那份愛,分出一點點給她。
可是……
為什么呀……
明明最先出現在他生命里,陪著他長大,了解他所思所想,理解他遠大追求的女子,是她。
“明明是我……”
葉清秋眼眶通紅,不斷抬手抹去淚水,卻始終淚流不止,“明明就是我,最先認識你的,明明就是我呀……”
豆大淚珠,如斷線珍珠,一顆接一顆,打落在地,濺起細小水花。
未央宮前。
那個身穿金黃龍袍的高大男人低下頭,嘴唇微動,聲音極低,無人可聽清。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