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葉九所料,柳主任一旦決定公開調查,一切就變得十分公式化。
朱保國并沒有在調度室這邊和葉九等人“糾纏”太久,很快,礦上其他主要負責人便都趕過來了,客客氣氣請葉九易紫兮等人去新辦公樓休息喝茶,并且一再承諾,馬上給老何家里打電話,讓他立即趕回礦上來,配合調查。
在談話中,葉九了解到,這位調度室主任何北,早些年已經在市區安家,老婆在市區做生意,他在礦里上班,每個星期或者每兩個星期回家一次。
“何北是個什么樣的人?”
葉九問一直“陪同”自己的朱保國和那位中年女同志。
礦上這些人,分工很明確,幾個主要負責同志去招待所那邊拜見柳主任,朱保國因為第一時間接觸葉九和易紫兮劉杰等人,就讓他一直陪著。
總之從接到市里領導的電話之后,礦里就亂了套,幾乎所有負責人都一窩蜂出動了,務必要將調查組的人“團團包圍”,絕不讓他們“擅自行動”。
哪怕葉九易紫兮這樣很明顯的基層人員小字輩,也必須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對。
“何北啊,何北是燕北省人,祖籍是燕北的,今年四十歲……”
這次回答他的,是那位中年女同志,朱保國介紹她是自己的搭檔,辦公室副主任。這一點,讓葉九和易紫兮都有點奇怪。
這個三坪煤礦不是經濟困難,已經承包出去了嗎?怎么還維持著如此完整的礦部機關——副礦長兼辦公室主任,辦公室副主任,調度室主任,保安經理等等一應俱全。
這哪里有半點砸碎大鍋飯的跡象?
分明就是一個如假包換的國營企業架構!
不過朱保國很隱晦地回答了他這個疑問,原來三坪煤礦的承包方案有點獨特,承包方確實是“昊天實業有限公司”,老板也確實是換成了鄧子豪。但具體負責辦事的,居然還是三坪煤礦的原班人馬。
也就是說,三坪煤礦從礦長到清潔工,集體轉變身份,由國家工人轉變為私人雇工。
原本應該上繳給國家的利潤,現在落入了鄧子豪的腰包。
相信用不了多久,整個三坪煤礦就都要姓鄧了。
國有資產流失,說的就是這種情形吧?
當然,鄧總也不是毫無保留地相信三坪煤礦這幫人的,他肯定在煤礦里安排了自己的親信來掌管財政大權,煤礦的最高決策權,也必然是掌握在鄧子豪的親信手里。
鄧子豪這么干,有一個很大好處,就是他昊天實業有限公司對三坪煤礦的承包很容易在上邊獲得通過——你看你看,我把三坪煤礦所有的“老人”都留用了,沒將他們掃地出門。這樣就不會造成什么社會問題了。
大領導一看,果然如此,自然大筆一揮,準了!
但鄧子豪也不是慈善家,他不可能真的原封不動將三坪煤礦這個大包袱都繼承下來。真那樣干,那他就會像此前的三坪煤礦一樣,越干越虧!
三坪煤礦身上的那些包袱——退休職工,職工家屬,職工福利等等,鄧總一概都是不認賬的!
你們有什么困難,找政府去解決,不要找我。
我以前又不是你們的老板,憑什么管你們以前那堆破事?
看上去,鄧總還很有道理。
事實上,三坪煤礦的主營業務——挖煤賣煤還是很賺錢的,問題就出在效率較低,包袱沉重這個方面。
大鍋飯制度,確實存在不少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