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琴,把小杰帶上樓。”花白頭發的老頭顫抖著雙手,白發人送黑發人無疑是滅頂之災,通紅的眼眶忍著刺骨的悲痛,如今場景,這個家必須得有人頂起來啊。
秀琴是尹杰的媽媽,此情此景她早就無動于衷,又怎么會聽見公公的話,她的心她的魂已經隨搬進來的尸體一同跌進了深淵。
旁邊的大嬸大媽看不得一個幸福的五口之家一朝變得支離破碎,心照不宣的拉著潰不成軍的祖孫三代上了樓,老母親撕心裂肺,媳婦空如軀殼,兒子無法接受,只剩下一個年過七旬的老頭處理身后遺事,誰見了不是抹淚心疼,鄰里也是能幫的盡量幫點。
所謂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就算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故,尹家也沒有丟了良知,所有保險的賠償以及多年積蓄仍然不夠償還花臂老板的損失,于是一家人開始了艱辛的還債之路。
本來小吃店的手藝和生意是奶奶傳給秀琴的,如今她重新接管回來,家中里里外外的擔子就交給了爺爺,因為城里發展局限沒有多少能生錢的大計,秀琴人生第一次背井離鄉遠下廣州,每個月都會不定時的在賬戶添上一筆不菲的存款,只是再也沒有其他音訊,包括一個電話一個訊息。尹杰依舊每天按時上學放學,空閑的時候幫幫奶奶在店里打雜,久而久之心思就從學習上轉移,初中畢業學了個挖掘機的技術,一心想著快些還完債讓爺爺奶奶能夠安享晚年的同時找到多年音信全無的媽媽,于是小小年紀已經學會了沒日沒夜的拼命工作,從起初一個默默無聞的學徒,到成為獨當一面的師傅,再到擁有一個挖掘機隊,這一切都是用汗水跟苦歷換來的。加上媽媽每個月匯的款,奶奶經營得還算不錯的小吃店,一家人省吃儉用,過了五六年總算還清了花臂大哥的所有欠款。
正當一切步入正軌,尹杰打算去廣州尋找媽媽,卻迎來不速之客,也是另一場悲劇的開始。
一個長的干干凈凈的女孩撐著一把太陽傘,手里拿著一張照片跟一張被汗水濕透的紙巾,偶爾聳了聳背在背上的大包,跟她嬌小的身板形成鮮明對比,紅撲撲的小臉是對炎熱氣候完美的詮釋。她一路走,一路問,是又渴又餓,好在前面不遠有家小吃店,于是三兩步就跑了過去。
“奶奶,有什么可以撐肚子的隨便給我來一碗,順便給我一瓶冰凍的可樂,謝謝。”小心將照片收到口袋,把錢遞給奶奶還給她的卻是一瓶帶著些許溫度的礦泉水,剛想開的口被一句話打斷了。
“天氣這么熱,出了這么身汗最好不要喝冰的,對腸胃不好。”
女孩一愣,這么實在的商人當今社會實在是少見,對這個滿頭白發的慈祥老奶奶頓時升起了不少好感。遞出去的一百塊錢,說了聲“不用找了。”
一輩子老實巴交慣了,明白小便宜貪不得的道理。“誰的錢都不容易,小姑娘花錢可別大手大腳的,父母的血汗錢可不容易。這大中午的你就別到處走了,容易中暑,你先坐會兒,吹吹風扇,歇歇涼,我去給你弄點吃的,這會兒客人也少,沒什么急事的話可以晚點再走。”
鼻子一下子冒著酸楚,這樣的關心似曾相識,又仿佛隔了好遠。揉了揉鼻子,接受了老人家的好意。心的溫暖比六月的太陽還要灼熱。
尹奶奶做了碗清淡的炸醬面,看樣子確實是餓慌了,小姑娘滿頭大汗接連吃了兩碗才心滿意足的放下筷子,這才想起正事,將嘴巴一抹從口袋拿出一張泛著舊黃卻保存完好的照片。“奶奶想跟你打聽個事,你認不認識照片上的這家人?”小心將照片送到他面前,自顧自的問著長時間以來的陳詞,絲毫沒察覺蒼老的臉龐早就變了色。